水底下那动静震得人脑仁子发麻。裴渺胸口那粒嵌在烂脓冻子里的灰绿“米粒子”猛地炸开了花!冻脓冻子“砰”一下崩成了满天冰渣子,跟下雹子似的乱飞。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
肺腔深处那“咚咚咚”的心跳声瞬间变成了发疯的野牛鼓!“嗷——!”一声咆哮贴着头皮炸开,震得青鼎侍半边烂耳朵嗡嗡作响,感觉整个人被只大手攥着往烂肉墙里死命拍!浑浊的臭水跟开了锅似的疯狂搅动,腐臭的断树根、烂骨头渣子,还有那些墨绿油亮的藤条爪子被水流卷得乱飞乱撞!
“操!他这破炉膛炸穿了地心啦?!”青鼎侍心里暗骂,糊着烂肉的爪子死死抠住边上湿滑的肺泡壁上一个窟窿眼儿,这才没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她烧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爆炸中心那片浑浊水花——
硝烟冰雾混着臭水渣子渐渐散开点,能瞧见裴渺瘫在肺壁的烂肉坑里。胸口那个泥窝窝头炸开的口子更大了,像是被掀开了顶盖儿。炸口子深处,露出来个怪玩意儿——压根不是什么浑圆的小丹丸!是一团跟熬糊了的杂粮粥似的玩意儿在里面打着死旋!粥汤子中心是一点红彤彤、烫得刺眼的火炭渣子,外面裹着厚厚一层掺着灰绿黑点点的冰坨子!冰层外面还糊着一圈像长了绿毛油膏似的粘乎乎东西!
这东西太小了,也就个指甲盖大点儿的混沌旋涡窝窝头,搁在裴渺那敞开的、焦黑油亮的烂窟窿心上。
旋涡滴溜溜打着转儿,每转一下,裴渺敞胸露怀的那块烂肉就被搅得抽一下,活像个塞满了滚烫冰碴子的破口袋在鼓风!看得人后脊梁骨发冷!
更瘆人的是月织姬那婆娘。她人还挂在裴渺半边糊了的胳膊上,刚才被撞得那只冻爪子的骨头茬子肯定断了,冻得发青发黑的腕子朝外不自然地歪着。人瘫软在裴渺边上,半边脸糊着血冰碴子,跟死人没两样。就那只没断的烂手还死紧死紧地抠着裴渺那只枯柴似的黑爪子!指甲盖都快抠进他那烧焦的骨头缝里了!
青鼎侍刚瞅见这俩冻在一块儿的倒霉样子,水底下暗处就“咻”地射出几道墨绿油亮的藤须子!不是之前那种吓人的大爪子,这回是那种细溜、滑腻腻、看着像脏水池子底下泡涨了的腐烂发丝似的玩意儿!速度却快得吓人,跟水蛇似的,直直钻向裴渺胸脯上那敞开了“怀”的窝窝头旋涡心!
这些发丝藤悄无声息地沾上那旋涡心外围糊着的那层绿油油毛膏似的玩意儿,“哧溜”一下就融了进去!藤丝尖儿跟活水蛭的嘴似的,死命往那团冒着红汤子夹冰碴的混汤子里头钻!那墨绿颜色顺着藤丝迅速往里爬,瞬间就把那小小的旋涡窝窝头染绿了一大片!那团乱糟糟东西旋转得更疯了!
“万藤的瘟丝…扎进炉心了…”青鼎侍喉咙发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这老杂碎的毒丝可比之前的藤爪阴险多了!
与此同时,那团被沾满了墨绿藤丝、疯狂旋转的混沌窝窝头里面,那颗烧得通红的炭渣子似乎被冰碴子和毒藤丝逼急了,猛地一缩——
咻!砰!
一道碗口粗的红光混着冰渣子、墨绿瘟毒还有粘糊糊的尸髓虫粘液,如同被戳破的压力锅蒸汽,猛地从裴渺心窝窝头炸口子里喷了出来!热气裹着腥臭直冲天顶,狠狠撞在这巨大肺腔湿滑烂肉的顶端!
“滋啦——!”
那肺腔顶被烫掉了一大块烂皮!露出底下暗红色、还在微微搏动的粗大血管网!血管被烧灼得痛苦地痉挛扭曲起来!整片肺腔猛地向内一缩!
咚!咚!咚!咚! 心跳声瞬间加速,密集得像擂鼓!
烂肺它,是真疼疯了!
“嗷——!!”肺腔深处那粘稠浑浊的咆哮声带着无边怒意横扫过来!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巨拳,狠狠砸在几人身上!裹着阴藤叟的墨绿藤球被这股力道猛地掀飞,“轰”地砸在更远处的肺壁上!藤球表面那些人头状肉瘤瞬间炸裂开好几个,墨绿的脓汁四溅!
青鼎侍只觉嗓子眼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带着腐臭味的污血,整个人被震得离了肺泡壁,卷进更狂暴的水流里!
更糟的来了!那肺壁顶端被烫裂露出的血管网,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般,突然如同有生命般蠕动起来!巨大的血管像无数条暗红色的巨蟒,抽搐着向下疯狂甩动抽打!“噼啪”的破水声震耳欲聋,周围的水被搅动成一片混沌!暗红巨蟒般的血管狠狠抽在刚才水流乱卷的空隙处,激流被瞬间撕裂!
“呃……”离那血管网最近的月织姬被这股水流带着猛地一冲,半挂在裴渺臂上的身子一歪!冻折的手腕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人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仅有那只没断的、死死抠着裴渺指骨的冻伤手掌,因这剧烈的拉扯,指甲根部的烂肉“噗嗤”撕裂开,紫黑的血和冰晶瞬间混合污浊的臭水,模糊成一片!
就在这撕裂的剧痛中!一股凝练至极、如同冰狱尽头的冰钻,带着一股她残存意念里的最后悲愤和绝望——是她那颗彻底爆碎的蚀骨寒星残存的本源碎渣!顺着她撕裂的指尖伤口,混着冰冷的血泥,“嗖”地一下全部灌入了裴渺那烧焦焦、早已失去知觉的手臂经脉!
这股寒星碎渣凶猛地撞进了裴渺破烂不堪的经络里!那里面只剩下一点苟延残喘的焚世劫火余温!
滋啦啦啦——!
如同滚油泼进了万载冰窟的最深处!那股微弱但狂躁的火性余烬被这最后的星髓冰钻一激,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瞬间疯了一样在裴渺焦烂的经络里左冲右突起来!
嗡!!!
裴渺胸前那个裹满了墨绿瘟毒的混沌旋涡窝窝头猛地一顿!紧接着——它旋转得彻底失去了控制!边缘甩出的不再是混杂的热气冰渣,而是……无数细密的、带着死寂冰寒和恶毒尸瘟的灰色火花!
火花溅到哪里,哪里的烂肉肺壁就“滋滋”冒烟,瞬间覆盖上一层恶心的灰霜硬壳!而他心口窝窝头里面那点熔金般的劫火核心,随着灰色火花的不停溅射,肉眼可见地在……缩小!颜色也在黯淡下去!
“炉心……要……被这死寒气磨灭了……”青鼎侍一边在激流里挣扎一边心沉下去。这烂炉膛本来就被瘟毒扎透了心,再加上姓月的婆娘最后这点不要命的冰钻子……这简直是嫌他死得不够透,再往冻僵的心口窝窝头倒一大盆冰水!
“死!都死绝了干净!”水底深处传来阴藤叟如同夜枭般的尖利怪笑!他扒着裂开的藤球窟窿眼,空荡荡的眼眶里那两点藤芽绿光疯了一样扭动!枯爪狠狠一扯!
“噗嗤!”
几根从藤球深处探出的、更粗更长的、颜色深得发黑的墨绿藤索如同毒龙般猛地刺向肺壁下方——不光是奔着裴渺心口那快要熄火的旋涡窝窝头!更分出几股,目标直指漂在附近、彻底失去意识的月织姬的眉心!
这老毒虫是要绝了后患!不仅要灭掉那炉膛最后一点光,更要彻底打碎姓月的冰疙瘩最后的神魂渣滓!
噗!噗!噗!
沉重的藤索带着墨绿死光破水而来!
裴渺胸前那失控的混沌旋涡窝窝头似乎感应到了这致命的威胁,核心那黯淡下去的一点熔金色火星猛地跳跃了一下!然而这点火星根本不足以发出像样的反击!
眼看那几根藤索就要同时洞穿裴渺心口和月织姬眉心!
青鼎侍烧糊的眼眶都红了!她猛地狠吸了一口腥膻臭水,灌得肺管子火烧火燎,趁着被肺腑搏动的水流稍微推近了些那团混乱区域——够着了!
她那只烂肉半腐的腐毒爪子,竟然在这一刻爆发出垂死挣扎的蛮力,猛地伸向裴渺腰间!那里破衣烂衫下,糊着一块巴掌大的硬物轮廓!
是她刚才扔泥块砸过的!
裴渺腰间那块黑乎乎的硬物被她糊满烂肉泥水的爪子狠狠一抠!
“噗嗤!”
硬物被抠得从烂裤腰带里半顶了出来!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厚实的黑铁盒子轮廓!盒子表面坑坑洼洼,沾满了黑绿腥臭的粘泥,但边缘处隐约刻着劫余盟的锯齿鲸纹!
砰! 青鼎侍的腐毒指头死命捅在盒子表面!
“嗡——!”
盒子如同沉睡的蛮兽被惊醒!一股绝对不属于此地污秽、也并非源自裴渺自身任何力量、反倒透着某种亘古荒漠般枯寂厚重的气息……从盒子深处爆发出来!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气罩,瞬间撑开了一片短暂的水流空白区,蛮横地护住了紧挨着的裴渺和月织姬两人!
但太迟了!
那几根阴藤叟射出的墨绿藤索已经穿透了水流,狠狠扎在了这片突然出现的无形气罩边缘!
噗!滋啦!
黑铁盒子撑起的气罩剧烈波动!表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裂响!藤索刺入的位置瞬间凹陷变形!几道蜘蛛网似的裂缝“咔嚓嚓”蔓延开!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气罩即将崩溃、藤索即将透入的瞬间——
濒死的裴渺全身猛一震!胸前那团濒临熄灭的混沌旋涡窝窝头像是被这外力狠狠刺激,猛地一缩!紧接着——它非但没有碎裂,反而向内疯狂地塌缩!窝窝头里面那点几乎湮灭的熔金色火星、裹着纠缠不休的冰寒碎片、墨绿瘟毒、灰色尸煞……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枯寂厚重气息的逼压下、在死亡降临的最终一刻——
向着核心最深的一“点”……狠狠压了下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在那混乱的窝窝头中心传出。
气罩彻底破碎!水流合拢!
然而那几根刺到的墨绿藤索尖端,在触碰到裴渺胸口皮肤的毫厘之处——
停住了!
不是阴藤叟收手!是它们自己停住!藤索尖端疯狂扭动,表面的墨绿光芒急速闪烁,像是畏惧,更像是感应到了某种……令它们源于根性深处的恐怖……正在那炉心最核心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