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起丁点大的小茶杯抿上一口细细品味，入口微苦，回味甘甜，齿颊留香，灵气充沛。
“难得的好茶……”林溪似是随口问道：“可是青悟尊者所赠？”
她不是很会品茶，喝的多了也只知道灵气是否充沛，是衡量好茶的重要指标。
“嗯！”寂灭答的很痛快：“我到底做过许久的大魔王，总有些破烂可以拿出来换点别人瞧不上的小玩意……”
“是我大意了，没有招待好前辈……”林溪客气道。
寂灭轻笑，凑近了些更显秋水潋滟：“你我之间颇有因缘，我瞧着你甚是亲近，无需这般客套……”
林溪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一句话，色是刮骨刀，酒是穿肠毒。
寂灭这近乎套的，吓得她毛骨悚然。
“这个……”林溪机智道：“我师父时常教导我，招待贵客还是要、客气些为好……”
当林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时，很擅长将青焱搬出来吓唬人。
“唔……”寂灭无聊支颐，一双桃花眸定定的望着她。
林溪硬着头皮道：“你为何这般看我？”
寂灭百无聊赖的接住落下的一片桑奇叶，叹了口气抱怨：“你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恭顺，实则在心里骂我大魔头。
偏偏又不能打杀了你，你说，我是不是很烦恼？”
“前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在心里骂你了？”林溪不乐意的板起脸。
暗道，这妖僧果然想对付她！
这里可是千重界归元宗的地盘，不是浮生界，更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林溪的底气，比起在浮生界简直不要太足。
寂灭嗤笑：“我又没有要你承认，有没有在心中骂我，你自个心里没数么？”
“不过……”他话音一转，亲热道：“我有事相求，被你骂骂亦是无妨！其实，你也可以当面骂，我答应你，不生气就是了。”
他一模宽宏大量的样子，让林溪看的牙根痒痒。
呵！求人办事是这个态度？少做梦了！
林溪掂着小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半点都不着急。
寂灭有事相求？他应是先去求了灵植界的大佬青悟。
到青悟那个层次，还愿意跟这妖僧说那么多的话，自然是对他青睐有加。
寂灭最在意的是何事？不就是那失去生机的菩提种子么！
青悟到底是帮不上忙，还是不愿出手？
不论是哪种原因，他让寂灭来找自个，只能是为了她修炼的生机了。
不是林溪太过自信，而是她修炼出的生机，连青灵都能吸引过来，其中的好处，青悟一定知情。
寂灭很有耐心的等待林溪开口提条件。
但林溪却反其道而行之，说了起其他的事：“你还记得魔觉将木心给你时说过的话么？
你要好好的，要像寂灭那样逍遥自在，将过往的痛苦全都忘掉，最好，将他也忘掉……”
寂灭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及从前，他好看的手情不自禁的捂住心口。
在扎心与伤口撒盐这两件事情上，林溪就是专业的。
“我想，不论是魔觉还是净世，他们都不希望你再执着于从前。
我这么说吧，曾经的那个无相，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不认为你该是佛门圣子。
佛门的大慈悲，正是最无情的存在，而你的三世情缘证明，你的感性大过了理性。
像你这样的人六根不净，比不上净世，也比不上魔觉，根本就不适合留在佛门。
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伤人伤已，将佛门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也险些毁了浮生界。
其实，在我看来，魔觉都比你更适合做圣子，可惜，他依然有放不下的执着，那就是你。
寂灭，如今的你太过执着，与放不下无相的摩觉何其相似！
你为何想要救活菩提种？是想把魔觉找回来么？
但你想过没有，魔觉他过的快活么？他真的还想回来见到你么？他的迷惘他的孤独，你真的在意过么？
林溪喝掉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冷冷道：“寂灭，你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执念里！从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林溪对从前的寂灭印象并不好，当断不断两面摇摆，优柔寡断害人害己。
他既辜负了佛门，也辜负了妻女，如今又辜负了魔觉。
他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握不住。
若是打的过，林溪也懒的哔哔，偏又打不过，那就不得不坐下来讲讲道理。
林溪话像把重锤敲打着寂灭的心，他面色惨白，轻轻的吸气吐气维持镇定。
紧握茶杯的手指亦在发白，另一只手在袖袍里微微颤抖，白色的禅衣被带的轻轻抖动。
沉默了许久，寂灭才算缓了过来。
他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对不起魔觉，他已经消散了。
就算这颗菩提种能够生根发芽，再长出来的，也不再是魔觉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隐隐作痛。
寂灭眼中似有泪光闪过，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金叶菩提应当无忧无虑。
在佛寺之中沐浴佛光成长，熟读佛书经咒，传播佛法、渡化众生！
林溪，我只是想还这颗菩提种清明的一世，不再有无相无觉，抑或是魔相魔觉。
这是我欠它的，我可付出任何代价，去偿还……”
林溪不置可否。
为了这几人的恩怨情仇，几乎毁了整个浮生界，她不可能不介意。
“青悟看了菩提种，他说，它不止缺了生机，还失了机缘，想要重新生根发芽，就算是修为如他，也做不到了。
但是，千重界大变在即，唯有一人同时具备生机与机缘……”寂灭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对林溪不敢再有半点轻视，毕竟她轻轻松松一席话，就令他心神迷乱如斯。
林溪嗤笑：“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你也信？说不得是青悟尊者怕你伤心，扯了几句善意的谎言……”
寂灭笑了笑，玩弄人心，大魔王也是专业的好吧。
他轻声细语道：“你曾与我说过许多灵山界与四方战场的事，我来千重界这几日，也听了你不少的传闻。
你对四方战场的执着十分奇怪，就像是，那里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更奇怪的是 ，我算了算这时间，四方战场上的人不该与你有任何交集？你可知这是为何？”
“吾辈仙门正道，自当以守护千重界为己任，像我这种人的情怀，当然不是你能懂的……”林溪针锋相对的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