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的烛火依然摇曳不定,映得承泽的面容半明半暗,似藏着无尽心机。他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处的宫墙之上,仿佛要透过那重重砖瓦,看穿这大满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一夜的密议虽已结束,但张延宗与李泽所禀之事,却如一块巨石,压得他心头难安。西洋之事,火器之利,龙飞之权,这三者交织,仿若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这九五之尊也隐隐困在其中。
承泽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坐回龙椅之上,拿起御案上一封来自兵部的密折,细细阅览。折中所述,正是近来英荷两国在南洋海域的战事愈演愈烈,双方舰队频频交锋,致使大满商船往来受阻,四海通商号更因此蒙受不小损失。承泽冷哼一声,手指轻叩案面,心道:“这两个蛮夷之国,倒是争得热闹,如此也好,正可为朕所用。”
他心念一动,提笔在一旁空白奏折上写下几行字,旋即唤来近侍内监,低声吩咐道:“将李泽与张延宗即刻召回,另命户部尚书周 ??? 前来议事,朕有要事相商。”内监领命退下,承泽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已开始勾勒出一幅更大的棋局。
未过半个时辰,李泽与张延宗并肩步入御书房,周为亦紧随其后。三人齐齐跪拜,口称“吾皇万岁”,承泽抬手示意免礼,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朕昨夜思量再三,英荷两国之战,于我大满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天赐良机。彼等自相残杀,实力必损,我大满水师若能趁势而为,非但可护住南洋商路,更可借机拓宽海疆之控。此事,尔等以为如何?”
李泽闻言,略作沉思,随即拱手道:“陛下圣明。臣以为,英荷之战,正可让大满渔翁得利。南洋海域乃我帝国命脉,若能借此机会,加强水师巡弋,既显我天朝威仪,又可震慑蛮夷之心。至于护航商路一事,臣以为,可命水师主力南下,挂‘护航’之名,实则广布耳目,掌控海疆。”
张延宗亦附和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臣久在水师,深知南洋局势复杂,若朝廷能以此为由,增派舰船南下,非但可护住商路,更可趁势削弱英荷两国在彼处的据点。臣愿亲率一支精锐舰队,前往南洋坐镇,定不负圣上所托。”
承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点头道:“张延宗,你既有此心,朕自放心。只是,此番南下,护航固是其一,更要紧的是,需让水师上下明白,此举受命于朝廷,而非定海王府。张爱卿,你可知朕意?”
张延宗心头一凛,立即领会承泽言中深意,低头恭声道:“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确保水师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他心中暗自冷笑,龙飞虽为定海王,手掌水师大权,但若朝廷直接插手,以“护航”之名分兵南下,定能从中削弱其势力。如今承泽既已属意于他,正是建功立业、拉拢人脉的天赐良机。
一旁周为听罢,亦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此番水师南下,耗费不小,户部当全力筹措银两、粮草,确保前线无忧。然臣有一言,望陛下垂听。水师之事,历来由定海王一手执掌,若骤然改弦更张,或恐生事端。不若以‘朝廷统筹’为名,徐徐图之,以免定海王心生不快。”
承泽冷笑一声,摆手道:“周爱卿所虑,朕岂会不知?然龙飞权势日重,若不早作筹谋,恐尾大不掉。此番南下,朕自有分寸,尔等只管依计而行便是。”他顿了顿,目光转厉,扫视三人道:“此事,需秘而不宣,切不可让定海王府闻得半点风声。户部、兵部即刻着手筹备,待张延宗点齐兵马,便即刻启程南下。”
三人齐声领命,承泽挥手示意退下,殿中复归寂静。他起身踱至殿角一副巨大的海疆图前,手指轻点南洋诸岛,低声自语:“龙飞,朕知你忠心不二,可惜你这定海王之权,实在过于刺眼。南洋之务,朕必须亲掌,方能安心。待此番事成,看你还能如何自处!”
紫禁城外,阴云低垂,仿若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波将至。而此时,远在南洋水师驻地的张延宗,已匆匆返回营中,开始着手点兵遣将。他立于校场之上,目光扫过一众将校,朗声道:“诸位,圣上亲命我等南下护航,此乃天恩浩荡,亦是我水师扬威海外之良机。然陛下有言,此举直接受命于朝廷,凡事需以朝命为先,切不可有半点私心。尔等可明白?”
台下将士齐声应喏,声如雷动,然其中不乏龙飞一系的心腹将领,闻言后眼神微变,却不敢言明。张延宗心知肚明,龙飞在水师中根基深厚,非一日可动摇,但他既得承泽之命,自有办法徐徐图之。他嘴角微扬,暗道:“定海王,圣上既有意剪你羽翼,你纵有通天之能,此番也难逃一局。待我南下立功,定叫你知晓,这水师上下,终是要听朝廷的!”
南洋水师驻地内,张延宗忙于调兵遣将,表面一片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他一面安抚龙飞一系的将领,口口声声称此乃“护航”之举,全为朝廷大局;一面暗中拉拢中立派系,许以重利,试图在出征前,将水师内部诸多要职牢牢掌控在己手。以往,水师将校皆以定海王马首是瞻,可如今,承泽的一纸圣旨,偏偏将矛头直指龙飞,令驻地内人心浮动,议论之声暗生。
与此同时,户部与兵部的动作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周为连夜召集幕僚,清点库银,又派人南下筹措粮草,务求在最短时日内,将一切所需尽数备齐。兵部则奉命调拨火器、船械,优先供应张延宗所部,至于龙飞麾下原有的精锐水师,反被以“留守京畿”为由,暂扣人马不发。此等偏颇,非但令朝野上下嗅到一丝异样,更让张延宗的野心愈发膨胀。
而这一切,远在南疆巡查的龙飞尚且不知。他此时正立于定海王府一处临海高台之上,遥望波涛汹涌的洋面,心中隐隐不安。近年朝廷虽对他礼遇有加,然承泽的种种举动,早已隐现猜忌之意。龙飞手握海龙佩,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一丝微妙悸动,喃喃道:“师傅曾言,权力如双刃之剑,今日之荣,或成明日之祸。莫非,当真要应验了?”
夜色渐浓,南洋海风呼啸不绝,似在低语着某种不祥之兆。紫禁城内,承泽的目光依然冰冷如刀,他翻阅着一份新送来的密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密报中言,张延宗南下之行,已在水师内部掀起波澜,龙飞一系的将领虽未明言反对,然不满之情已难掩饰。
“哼,些许风浪,何足挂齿。”承泽冷哼一声,将密报丢在案头,心中冷笑道:“龙飞,朕知你忠义双全,可惜你的权势,已非朕所能容。你既一意开新,朕便让你看看,这天下,终究是朕说了算!”
窗外风声骤急,紫禁城上空乌云愈发低沉,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而至。而张延宗南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护航商路,抑或是为承泽剪除异己?龙飞又将如何应对这暗潮汹涌的布局?一切答案,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