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库’!重复,优先回收‘书库’!”
老奶奶冰冷急促的指令如同淬毒的冰凌,穿透密集的雨幕,狠狠扎进修平狂奔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非人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修平根本不敢回头!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模糊了视线,浸透了早已湿透的衣物,带来刺骨的寒意。泥泞的小巷地面湿滑无比,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又艰难拔出,发出“噗嗤噗嗤”的黏腻声响。他背着的小夜身体冰冷而瘫软,像一袋沉重的、没有生命的沙袋,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头颅无力地撞击着他的肩胛骨,帆布书包硬质的边缘硌着他的后背——那里,那本文库本正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持续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感,如同紧贴着一块来自深渊的寒冰。
“咳……呜……” 小夜似乎被颠簸震得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发出痛苦的、破碎的呻吟。她的身体在修平背上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修平的脖颈滑落——是雨水?还是她咳出的血?修平不敢去想!
“坚持住!小夜!坚持住!” 他嘶吼着,喉咙里灌满冰冷的雨水和血腥气,每一个音节都在风雨中破碎变形,却像燃烧的炭火灼烧着他自己的神经!背上的少女轻得可怕,冰冷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无力晃动。那股顺着脖颈滑落的、带着微弱铁锈味的冰冷液体,像死亡的宣告,鞭策着他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嗡——嗡——嗡——!!!
口袋里的书页和紧贴后背的文库本,共振的尖啸在他颅腔内疯狂肆虐,如同冰冷的钻头在搅动脑髓!这不再是单纯的警告或标记,它变成了濒死的、歇斯底里的共鸣!修平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甚至每一次沉重的心跳,都在被迫与这冰冷的频率同步震颤!每一次脚步落下,泥泞飞溅的节奏似乎都被这共振扭曲、拉长、变形!
就在这令人崩溃的共振风暴中,当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垃圾箱旁那堆散发着霉烂气息、被雨水泡得肿胀变形的废弃书堆时,那尖锐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单一共振频率,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却又无比清晰的——畸变!
不是减弱!不是消失!
是扭曲!是干涉!
如同一个完美冰冷的正弦波信号,被强行投入了充斥着无数杂乱无章、微弱但顽固的旧收音机噪音的深渊!那属于“书库”的、纯粹而致命的共振波,与这堆废弃书籍本身所承载的、早已消散却依旧如幽灵般残留的、属于无数陌生读者的、微弱混乱的精神印记或情感余烬,发生了短暂而剧烈的碰撞!
“滋啦——!!!”
这无形的、刺耳的杂音在修平被强行拔高的感知层面猛烈爆发!它并非物理声响,却像一把无形的、布满锯齿的钝刀,狠狠刮过他脑中那尖锐的共振嗡鸣!背上的小夜也在这杂音冲击的瞬间,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抽气声,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彻底瘫软!
就是现在!唯一的生路!
修平的思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死亡的迫近将那荒谬的念头瞬间催化成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再犹豫,用尽残存的气力,猛地将背上的小夜卸下,让她冰冷瘫软的身体倚靠在散发着恶臭的冰冷金属垃圾箱壁上。帆布书包滑落泥水。
“撑住!” 他低吼,眼中是燃烧的决绝!不再看小夜,他像扑食的野兽般扑向那堆绝望的“文字坟场”!
双手疯狂地扒开湿透粘连的纸页!霉烂的纸浆粘在手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漫画、卷边的文库本、破旧的小学课本……他像挖掘墓穴的疯子,不顾一切地将这些承载着被遗忘故事的“残渣”从泥水中拽出!
“嗡——!!!” 口袋里的《雪国》书页爆发出更狂暴的尖啸!冰冷的排斥和警告几乎要冻结他的意志!它在抗拒!抗拒与这些“垃圾”的频率污染!小夜怀中,那本文库本也爆发出更强的冰冷光芒,试图压制周围混乱的精神杂讯!
“闭嘴!” 修平在脑中对着那尖啸怒吼!粗暴地将滚烫震颤的《雪国》书页从口袋掏出!那张承载着少女绝望的照片在污泥中疯狂嗡鸣!他没有任何犹豫,眼中只有那堆散发着混乱频谱的废弃书籍!他狠狠地将滚烫的书页,猛地塞进书堆最深处!塞进那些霉烂纸页的间隙!塞进那由无数被遗忘的思绪、破碎的知识、湮灭的情感所构成的、庞大而混乱的背景噪音场之中!
紧接着,他转身扑向泥水中的帆布书包!入手是刺骨的冰寒和文库本狂暴的频率抗拒!他咬碎牙关,无视几乎冻僵手指的寒意和脑中尖锐的警告,用尽全身力气,将书包连同里面那本散发致命寒意的文库本,狠狠砸进了同一个书堆深处!彻底掩埋在散发着腐烂气息的“信息坟场”里!
“噗嗤!”
沉闷的声响。帆布书包瞬间被湿透的纸页吞噬。
嗡——!!!滋啦——!!!
两股狂暴的“书库”共振在被强行塞入废弃书堆的瞬间,达到了恐怖峰值!尖啸如同濒死哀嚎!但下一秒——
嗡……滋……嗡……沙沙……
奇迹发生了!那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单一共振尖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混乱、扭曲、充满了无数杂音碎片和频率冲突的背景噪音!冰冷的“书库”信号源被强行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微弱旧电台信号组成的干扰场!那纯粹而致命的共振频率,被强行扭曲、稀释、掩盖在了这片由废弃书籍构成的、庞大而混乱的信息背景杂波之中!
巷口,那催命的脚步声,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老奶奶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滞:
“‘书库’信号……紊乱!坐标……无法锁定!干扰源……强杂讯覆盖!频率特征完全淹没于背景噪音!重复,‘书库’信号丢失!进入c-7网格强干扰区!”
强干扰区!频率遮蔽成功了!
修平的心脏狂跳!他成功了!这绝望的赌博,竟然利用频率污染奏效了!那堆“垃圾”,成了扭曲的频率屏障!
他不敢耽搁!趁着这由无数被遗忘文字和情感创造的混乱频谱屏障,他猛地转身,用尽最后力气,将倚靠在垃圾箱上、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小夜再次背起!冰冷的雨水泥浆包裹着他们,但修平眼中燃烧着绝境中迸发的炽烈希望!
他不再看那堆掩埋着致命核心的“噪音源”,背着小夜,如同受伤的困兽,一头扎进死胡同更深处、被浓重黑暗和雨水笼罩的阴影!那里,堆叠着更多废弃建材和垃圾,形成勉强可藏身的角落。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挤进一堆湿透发霉的旧木板和废弃防水布搭成的狭窄缝隙,将小夜紧紧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入口。
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滴落。他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耳朵里残留着狂暴共振的尖鸣和混乱杂音的嘶嘶声。
巷口,封锁装置的幽蓝光芒闪烁。老奶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更深的审视:
“目标消失于强干扰区。启动……深度频谱扫描模式。扫描范围……c-7网格全域。优先……识别‘共生体’生命频率特征。”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感知着什么无形的波动,然后,一个更加冰冷的指令下达:
“注意……‘书库’核心信号虽被干扰屏蔽,但其与‘共生体’的深层生命共振谐波……仍可探测!锁定生命信号谐波……进行……回收!”
生命共振谐波!
修平的心猛地沉入冰窟!刚刚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扑灭!冰冷的绝望再次攫紧他!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小夜。她的身体冰冷,书包不在了,但她本身……她与“书库”那无法切断的共生连接……那份源于生命本身的、更深层次的共振谐波……本身就是无法彻底屏蔽的信号源吗?!
那本文库本……还在“吃”着她吗?即使被物理隔绝在废书堆里,那份冰冷的生命频率连接……那份致命的谐波……依然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巷外,一种更加低沉、更加精密的嗡鸣声开始响起,如同无形的、专门针对生命频率的探针,穿透雨幕,穿透废弃物的屏障,冰冷地扫描着这片区域内的……生命谐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