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冰冷坚韧的皮革封面,最终停留在厚重的书页边缘。纸张早已发黄变脆,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墓穴深处、隔绝空气数十年的陈腐湿冷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用染血的指尖翻开封面。
泛黄的内页上,深褐色的墨迹如凝固的血痂。第一页没有署名,唯有一行帝国文字,力透纸背:“帝国的基石是谎言,而谎言终将焚尽于灰烬。”指尖拂过冰冷的文字,莉迪亚冰晶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急切翻向下一页——
第二页是手绘的机械结构图,线条精准如手术刀。中央的“石心核心压力平衡阀”被密集的符号标注包围。图旁一行潦草小字墨色尚新,笔迹颤抖:“‘血钥’非锁,是引爆器。平衡阀即雷管,毁则矿脉崩。”莉迪亚猛地抬头!死寂的“石心”巨兽在蒸汽中如同蛰伏的炸弹。祖父的投影、黑色制服的冷笑、奥列格茶杯下的震颤——所有碎片轰然拼合!
她颤抖着翻到第三页。日记的墨迹从工整渐至狂乱:“奥列格逼我设计‘血钥’。他说矿脉之力需握于掌中,失控则毁之…
…瓦伦丁带走了图纸。他说这叫‘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叛逆者头顶…
…他们用丽莎威胁我!那孩子才五岁!我不得不交出最后的核心参数…
…‘石心’完工日,我亲眼看见他们将‘血清’注入压力管道。那不是守护,是毒药!…
…奥列格灭口了。瓦伦丁的人在地下三层…丽莎…我的丽莎…”字迹在此被大片喷溅的深褐色污迹覆盖!污渍边缘,最后几个几乎被吞噬的字迹,如垂死的抓痕:“…真相在…奥列格·瓦西里耶…”“元帅”二字被污血彻底淹没。
莉迪亚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端坐冬宫、执掌帝国的磐石,才是阴影中的执剑人!祖父的“背叛”,是为从恶魔手中抢回引爆开关!
“轰——!!!”
地核深处传来最后的哀鸣!地面塌陷!日志与金属薄片脱手飞出!
“哗啦——!”
头顶锈蚀的、由粗大螺栓固定在基座顶部的巨型通风管道网格,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终于撕裂了最后的连接点!带着刺耳的金属哀鸣和簌簌掉落的厚重锈片,如同一个布满尖刺的钢铁牢笼,朝着她当头罩下!网格的尖锐边缘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莉迪亚瞳孔骤缩!生死关头,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她不是向上看,而是猛地扑向地面,目标正是那本坠落在碎石中、封面朝上的日志,以及那枚在尘埃里反射着幽冷光泽的金属薄片!双手如同鹰爪般同时抓向两者!
“哐当——!!!滋啦——!!!”
沉重的网格擦着她的后脑勺和脊背狠狠砸落!尖锐的网格边缘与地面坚硬的岩石剧烈摩擦,爆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几根断裂的、如同长矛般的金属尖刺,深深扎入她刚才蜷缩位置的地面!飞溅的锈片和碎石如同霰弹般击打在她的腿上、背上!
“呃!” 莉迪亚闷哼一声,剧痛从后背蔓延开来。但她成功了!左手死死抓住了日志冰冷的皮绳,右手将那枚边缘锐利的金属薄片紧紧攥入手心!冰冷的触感和棱角几乎要嵌进她的血肉!
烟尘弥漫,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她蜷缩在致命的网格牢笼边缘,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背后的伤痛。冰晶般的瞳孔透过网格的缝隙,死死盯向“石心”基座——那道被达摩克利斯白骨指骨深深抠出的狭长裂缝,就在东侧第三根巨大铆钉的下方,如同一条幽深的、通往地狱核心的伤疤。
日志在她染血的左手中摊开。她艰难地翻到被大片污血覆盖的末页,用颤抖的、沾满灰尘和血污的右手拇指,用力擦拭那片早已干涸凝固的深褐色污迹!污迹之下,几行极其淡薄、仿佛被泪水洇染过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顽强地显现出来——那是祖父用特殊墨水写下的、唯有在特定条件(比如血迹浸润)下才能显现的绝笔:
“薄片即血钥,非启锁之器,乃断链之刃。
置入基座裂痕,可毁平衡阀芯,永绝引爆之患。
丽莎…原谅父亲…”
字迹终结于一片彻底模糊的泪痕,仿佛书写者已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莉迪亚的指尖拂过那冰冷的、带着祖父绝望泪痕的字迹,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低头看向右手紧握的那枚金属薄片——这冰冷的、布满精密蚀刻纹路的“血钥”,并非开启毁灭的钥匙,而是祖父用生命和家族血泪换来的、斩断恶魔锁链的唯一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灼热刺鼻的空气灼烧着喉咙。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锈蚀的基座钢板,她挣扎着撑起剧痛的身体。冰晶般的瞳孔穿过坠落网格的缝隙,锁定那道幽深的裂缝。奥列格的阴影笼罩着帝国,而祖父最后的火种,就在她染血的手中。她攥紧“血钥”,冰冷的棱角刺痛掌心,朝着那道决定帝国命运的裂痕,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