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那低沉、如同闷鼓滚动般的咆哮,“呜,呜,呜”在风雪中荡开。这不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冷酷的指令。它幽绿的瞳孔锁定了雪窝中摇摇欲坠的张阙,那眼神不再有丝毫轻蔑,只剩下纯粹而高效的杀戮计算。
“呜…呜…”
剩下的三头冰狼在头狼的威压下,迅速从同伴瞬间毙命的惊骇中挣脱出来,收到指令后。它们眼中的恐惧被更深的凶残取代,喉咙里滚动着嗜血的低吼。没有贸然扑击,它们开始围绕着张阙缓缓移动,如同三团移动的白色阴影,步伐变得极其谨慎,每一次落脚都轻盈无声,只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浅浅的爪印。它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死死盯着张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寻找着破绽,施加着无孔不入的心理压力。
张阙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刺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腿,虽然瞬间格杀了一头冰狼,但也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将他体内本就濒临枯竭的热量和气力疯狂抽走。极度的寒冷趁机疯狂侵蚀,四肢百骸传来针扎般的麻木和撕裂般的疼痛。大脑因缺氧和剧痛而阵阵眩晕,眼前的狼影似乎都开始重叠、晃动。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这念头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右侧一头冰狼,抓住张阙因寒冷而一个微不可察的颤抖瞬间,后腿猛地蹬地!它不是扑击,而是如同离弦之箭般,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噬张阙因寒冷而僵硬的右腿脚踝!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没有思考!身体再次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张阙左脚如同生了根,依旧死死钉在原地。右腿膝盖如同被无形的线提起,瞬间弯曲、回收!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同时,上半身如同折断的柳枝,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度向后倒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头几乎同时从左侧扑向他咽喉的冰狼利爪!那带着腥臭的爪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就在身体后仰到极限的瞬间,他那回收的右腿如同蓄满力量的攻城锤,借着后仰之势,以更猛、更刁钻的角度,由下至上,狠狠蹬出!目标,正是左侧那头扑空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冰狼柔软的腹部!
噗嗤!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那头冰狼连哀嚎都只发出一半,庞大的身躯就被这蕴含恐怖力量的一脚凌空蹬飞!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翻滚着摔出十几米远,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腥热的狼血瞬间在冰寒的空气中蒸腾起一片血雾,又被狂风卷散。
蹬腿!避闪!反击!一气呵成!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然而,攻击并未结束!就在张阙蹬飞左侧冰狼,身体因发力而出现短暂僵直的刹那,一直游弋在后方、等待时机的第三头冰狼,如同白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扑到了他的背后!目标是毫无防备的后颈!森冷的獠牙在风雪中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千钧一发!
张阙甚至来不及回头!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中他的脊椎!
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对危险的预知超越了视觉!他强行拧腰,身体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硬生生在原地旋过半圈!同时,一直紧握的、因寒冷而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拳,在旋转中如同炮弹般轰然击出!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的速度和力量!目标,是那张近在咫尺、布满獠牙的狼吻!
砰——咔嚓!
拳头与狼吻的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张阙的拳头骨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但扑来的冰狼更惨!它的下颚骨连同几颗锋利的獠牙,被这蕴含恐怖爆发力的一拳砸得粉碎!整个狼头都被打得向后猛地一仰,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划破风雪!
但这狼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剧痛没有让它退缩,反而激发了同归于尽的疯狂!它在头颅被重击后仰的瞬间,强健的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抓向张阙因出拳而暴露的胸膛!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张阙胸前的单薄衣物如同纸片般被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爪痕,瞬间出现在他胸膛之上!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破碎的衣襟和身下的白雪!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张阙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后猛退几步,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血!滚烫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带来一阵阵眩晕和虚弱。胸膛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剩下的那头下巴碎裂、满嘴是血的冰狼,虽然遭受重创,但凶性不减,依旧低吼着,拖着残躯,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寻找着再次扑咬的机会。
而高处的头狼,自始至终,如同一个冷酷的旁观者,幽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它看着手下两头毙命,一头重伤,看着张阙胸前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喷涌的鲜血,看着他在风雪中摇摇欲坠、气息急剧衰弱的身影。它知道,猎物的力量正在随着鲜血和体温飞速流逝。在等一下,时机就要到了。它就是猎人,等待猎物放弃挣扎。
张阙单手捂住胸前可怕的伤口,粘稠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刺目的红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寒冷、失血、剧痛、疲惫…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正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视线开始模糊,狼影在风雪中晃动。
但他的腰,依旧挺得笔直!
那双因失血和寒冷而有些涣散的眼睛深处,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却无比执拗的火焰,在疯狂跳动!
不能倒!倒下去,就会被撕碎!
遗忘的过去一片空白,唯有此刻,唯有战斗,是真实的!是活着的证明!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盯着那头重伤的冰狼,以及雪丘上那道如同白色死神般的身影。身体微微下伏,摆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却无比契合此刻绝境的防守姿态。拳头上、胸膛上的鲜血,在极寒中迅速冻结,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血冰,带来一种麻木的刺痛。风雪卷过,带起他破碎的衣襟,露出那三道狰狞的伤口和下面微微起伏、依旧蕴含着不屈力量的肌肉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