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低温实验室的欢呼声犹在耳畔，“晶格暖流”薄膜展现的“柔纳”之美令人振奋。但陈默和沈清秋都清楚，实验室的成功只是起点。将这微观的“舞蹈”转化为覆盖在“默灵”工业机械臂关节上、能抵御百万次冷热循环的可靠散热模块，才是真正的挑战。而在这条量产化的道路上，新的涟漪已然泛起。
“默灵”租用的中试车间里，气氛远不如研究所实验室那般轻松。赵铁柱眉头拧成了疙瘩，盯着刚刚下线的一批试制“柔纳”散热模块。
“问题出在**薄膜的均匀性和附着力！**”他指着显微镜下的图像，“实验室里手工贴合的薄膜，完美！可上了咱们这台老旧的**卷对卷磁控溅射镀膜机**，问题全来了！”
问题具体而棘手：
1. **厚度不均：** 机器稳定性差，导致沉积的钛镍合金薄膜**厚度波动超过±10%**！部分区域过薄，强度不足；部分区域过厚，柔韧性下降，影响“剪切柔纳”效果。
2. **附着力不足：** 在快速卷绕和后续封装工艺中，薄膜与基底（通常是铝散热鳍片）的结合处，**局部起皱、脱粘**的比率高达15%！这意味着封装好的pcm单元可能在振动或热应力下提前失效。
3. **良率低下：** 综合下来，满足性能要求的“柔纳”模块良率不足50%！远低于工业应用的底线（通常要求＞90%）。
“**设备！是设备拖了后腿！**”赵铁柱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台破机器，是所里十年前淘换下来的二手货！精度、稳定性、真空度都跟不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陈默拿起一块边缘起皱的废品模块，感受着那层比头发丝还细的薄膜的脆弱。实验室的“暖流”很美，但工业化的道路，需要坚实的设备根基。他看向沈清秋：“清秋，材料所那边，有没有更先进的设备？或者… 国内哪家能做这种高精度薄膜代工？”
沈清秋翻看着材料所设备清单和行业资料，摇摇头：“所里最好的设备在忙军工项目，排期至少半年。国内能做这种精度、这种特殊合金薄膜的厂家… 凤毛麟角，产能和报价都是问题。”她顿了顿，“最可靠的，是进口德国‘普朗克精工’或日本‘山崎精密’的高端磁控溅射设备。但… **采购审批、外汇额度、禁运风险**，都是拦路虎，时间我们耗不起！”
**“晶格暖流”的暖意，在量产设备的寒冰前，似乎又冷却了几分。** 如何跨越这道设备鸿沟，成了“默灵”散热技术落地的生死劫。
王干事关于沈清秋在“默灵”权限限制的通知正式下达。沈清秋平静地接受了结果，迅速完成了工作交接。她没有离开“默灵”，而是将重心完全转向了材料研究所这边，担任“**pcm材料联合攻关组技术协调员**”。
这个职位，是她与王干事、陈默以及研究所领导共同商议的结果：
* **核心职责：**
1. 作为研究所与“默灵”的**技术桥梁**，负责**需求对接、进度跟踪、成果转化协调**。
2. 深度参与pcm配方、壁材（尤其是“柔纳”薄膜）的**基础研究**与**实验室验证**（这是她擅长的）。
3. **严格过滤：** 确保传递给“默灵”的信息仅限于**脱敏的性能参数、宏观失效模式、通用优化方向**，**绝不涉及具体配方、工艺细节、核心微观机理**。
4. 将“默灵”反馈的**量产问题和需求**（如设备瓶颈、成本目标），**转化为基础研究的课题**，引导研究所团队攻关。
* **意义：** 既发挥了沈清秋的科研专长和对“默灵”技术的深刻理解，又通过“协调员”的缓冲角色，**构筑了一道制度化的“防火墙”**，符合保密要求。她成了连接基础科研与工程应用的“**技术翻译**”和“**需求转化器**”。
在新的岗位上，沈清秋立刻投入了战斗。她组织研究所团队，针对量产暴露的薄膜均匀性和附着力问题，设立了专项课题：
* 研究**基底表面预处理工艺**（粗糙度、活化能）对薄膜附着力的影响。
* 优化**溅射工艺参数窗口**（功率、气压、靶材温度），在现有老旧设备上榨取更高稳定性。
* 探索**新型过渡层材料**（如超薄cr或ti层），增强薄膜与铝基底的结合强度。
就在“默灵”为设备焦头烂额、沈清秋在研究所努力挖掘老旧设备潜力时，一封邮件如同“及时雨”落入了“默灵”的商务邮箱。发件方是“**普朗克精工（亚太）设备服务公司**”，德国“普朗克精工”的官方代理。
邮件内容：
＞ **“尊敬的默灵科技：**
＞ **获悉贵司在先进散热材料研发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我司深表钦佩。**
＞ **为支持中国高科技产业发展，我司特推出‘亚太创新伙伴计划’。贵司若有意采购我司最新一代‘phoenix’系列高精度磁控溅射设备（完美适配贵司所需薄膜工艺），可享受以下专属优惠：**
＞ 1. **快速交付通道：** 优先排产，**6个月内交付**（远低于常规12-18个月）！
＞ 2. **灵活支付：** 提供**低息信贷**及**首付比例优惠**。
＞ 3. **技术支持：** 赠送**3名工程师为期1个月的免费驻厂安装调试培训**！
＞ 4. **特殊礼遇：** 邀请贵司**技术负责人（建议沈清秋博士）** 赴德参观总部及先进用户工厂，深度交流技术！
＞ **附件为详细设备参数及方案。期待合作，共铸辉煌！”**
邮件附件里，“phoenix”设备的参数令人垂涎：膜厚均匀性±2%，附着力超强，产能翻倍… 几乎是为解决“默灵”痛点量身定制！更诱人的是**6个月交付**的承诺和**免费驻厂培训**！
“默灵”负责采购的副总兴奋地拿着邮件找陈默：“陈总！天助我们！‘普朗克’主动送上门了！条件太好了！沈工正好去德国交流，一举两得！”
陈默看着邮件，脸上却没有喜色，反而眉头紧锁。他前世记忆里，“普朗克”是顶尖设备商不假，但其背景复杂，与北约军工体系有千丝万缕联系，对华销售敏感设备一向审查严格、交付迟缓。如此“慷慨”主动，还点名邀请沈清秋…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默立刻将邮件转给王干事和林卫国。调查结果迅速反馈：
1. **“亚太创新伙伴计划”确有其事，但门槛极高，主要针对大型半导体企业。** “默灵”作为初创公司入选，极不合理。
2. **邮件发送方Ip虽显示香港，但溯源跳转复杂，有代理伪装痕迹。** 真正的“普朗克”亚太官方近期并未向“默灵”发送过此类推广。
3. **点名邀请沈清秋，意图过于明显！** 结合其受限的“军属”身份和近期pcm研究突破，风险极高！
**结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间谍行动”！** 冒充“普朗克”，抛出诱人设备方案，核心目标可能是：
* **骗取“默灵”技术信息：** 在“技术交流”和“方案定制”过程中，套取“柔纳”薄膜的具体工艺要求、pcm特性等敏感信息。
* **诱捕沈清秋：** 以赴德参观为名，制造接触机会，甚至可能在其境外期间施加压力或利诱！
* **植入后门或监控：** 通过“驻厂工程师”在设备中植入硬件或软件后门，监控“默灵”后续生产和技术研发！
“陷阱！比李国华的‘毒饵’更凶险！”王干事语气严峻，“对方知道你们急需设备，利用了你们的焦虑！”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他们搭好了戏台，我们不唱一出‘双簧’，岂不辜负？”
他制定的策略：
1. **“默灵”商务部门：** **热情回应！** 表达对“phoenix”设备的“浓厚兴趣”，要求提供更详细的技术文档和报价。**大谈特谈“默灵”对未来散热技术的‘宏大构想’（脱敏版）**，吊住对方胃口。
2. **陈默亲自出面：** **表达对沈清秋赴德邀请的“顾虑”**：“沈博士是我们核心技术骨干，目前承担国家重点任务协调（半真半假），出境审批极其严格复杂，短期内无法成行，深表遗憾。” **彻底堵死对方接触沈清秋的企图！**
3. **核心要求：** **坚持设备必须先在“普朗克”德国工厂完成符合我方技术规格的验收测试，并提供完整测试报告后，才考虑签约付款！** 将风险挡在国门之外！
4. **官方配合：** 林卫国协调相关部门，**严密监控与该“代理”的所有联络渠道**，追踪其真实来源；并准备在对方提供虚假测试报告或暴露马脚时，配合收网。
沈清秋得知了“普朗克”陷阱，心中波澜不惊。她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新战场——研究所的实验室里。老旧溅射设备的轰鸣声中，她和团队正尝试一种新的基底“等离子体浸没离子注入”预处理工艺，显微镜下，薄膜与基底的结合界面似乎比之前更致密了。
“附着力的关键，就在这几纳米的界面层！”沈清秋指着屏幕上的电镜图，对工程师说，“离子注入能改变基底表面化学态，提高‘亲和力’！下一批，调整注入能量和剂量！”
她没有时间去想德国的“陷阱”。眼前的镀膜机、扫描电镜、pcm测试台，才是她需要征服的“普朗克”。在这里，她用知识和汗水，一寸一寸地拓宽着国产替代的道路。设备是冰冷的，但晶格里流淌的“暖流”，和她心中守护技术根脉的热忱，从未熄灭。
**量产线上，薄膜的均匀性涟漪尚未平复；采购邮件里，“普朗克”的影子伺机而动；而研究所的实验室中，沈清秋正用显微镜和等离子体，在微观世界里，为“柔纳”薄膜的国产化之路，刻下坚实的年轮。** 陈默在明处唱“双簧”，她在暗处磨“钝剑”。不同的战场，同样的目标：让源自高原守护的“暖流”，真正温暖这片土地上的工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