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这边的动静彻底惊动,皱着眉头看过来,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穆莺莺捕捉到皇帝看过来的视线,立刻配合着三皇子的话,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假装无力滑倒,沾了更多污泥,口中发出细弱惊恐的呜咽。
殿前失仪这可是死罪,可是她却莫名的想要相信三皇子。
带着哭腔,声音细若蚊蝇:
“民女……民女知罪……求三皇子……恕罪……”
皇帝看着泥水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又听她口称“知罪”,眉头皱得更紧,眼中兴趣彻底消散,只剩下对混乱场面的不悦。
他挥了挥手,显然对这种低贱之人的闹剧毫无兴趣。
三皇子立刻对侍卫喝道:
“没听见吗?还不快拖下去!扔到后面空着的杂役房去!”
“弄干净了再出来,别碍着父皇和诸位的雅兴!”
侍卫上前,粗鲁地将满身泥污的穆莺莺“架”了起来。
穆莺莺低着头,任由他们拖拽,经过赵子晋身边时,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传递着“放心,我没事”的讯息,随即又垂下眼帘,扮演着惊弓之鸟。
赵子晋看着她的眼神,读懂了她的暗示,强压下冲上去的冲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目光如刀般刺向三皇子。
三皇子则轻笑,挑衅地回视了他一眼。
穆莺莺被带到一处偏僻、但还算干净的闲置别院房间。
侍卫将她推进去,粗声粗气地说:
“自己弄干净!”
便锁上门守在外面。
房间里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显然是三皇子提前安排好的。
穆莺莺刚脱下沉重肮脏的外袍,就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锁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三皇子闪身进来,迅速反手关上门。
他脸上没了宴席上的轻佻暴戾,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身狼藉却依旧挺直脊背的穆莺莺。
他指了指屏风后冒着热气的浴桶。
“去洗洗,水是干净的。你的衣服……我让人去拿了,很快送来。”
语气有些生硬,还有一丝别扭。
他走到离屏风最远的窗边,背对着屏风方向,像是在看窗外,实则耳朵微微竖起。
房间里只剩下水声哗啦,以及她轻轻解衣的窸窣声。
沉默在蒸腾的水汽中蔓延。
萧纪时背对着屏风,听着身后清晰的水声,想象着水珠滑过她肌肤的画面……
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他有些烦躁地握了握拳,突然开口:
“……你不怨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穆莺莺屏风后,水声稍停,传来她清晰而平静的声音:
“这次,多谢三皇子相救。”
萧纪时猛地转过身,隔着屏风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影子:
“呵,你倒聪明。”
“那你可知,我这一推,彻底断了你可能的富贵路?”
“你就不怕?不恨?”
穆莺莺的声音从水中传来:
“民女出身最穷的农家,但也知道一句老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用自由、尊严去换那看似泼天的富贵,我宁愿守着我的田埂,挣我的辛苦钱。”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萧纪时愣住了。
他心头微震,一股异样的情绪升起。
然而,这情绪很快被另一幅画面取代:围猎场边,赵子晋为她披上外氅,护着她离开的身影……
他语气陡然变得尖酸:
“牙尖嘴利!说得比唱的好听!行动上不还是赶着巴结太傅的孙子,想做太傅府的孙媳?”
屏风后静默了一瞬。
随即传来一丝不耐烦:
“关你屁事!”
“噗——!”
萧纪时正端起桌上凉茶想压压莫名的火气,听到这四个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粗鲁直白地顶撞!
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他下意识地就想绕过屏风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猛地转身朝屏风走去,脚步又急又乱,一不留神被脚下的矮凳绊了个趔趄!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手掌“砰”地一声重重推在了屏风上!
那扇薄薄的绢纱屏风,哪里经得起他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扑?
只听“哗啦”一声轻响,屏风整个被他扑倒了!!
水汽氤氲中,浴桶里的景象瞬间暴露无遗!
虽然穆莺莺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已经迅速沉入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
但散落的青丝贴在雪白的颈项和锁骨上,水珠沿着精致的下巴滚落。
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眸,还含带着雾气,让毫无准备的萧纪时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连忙闭上双眼,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手忙脚乱地抓起倒地的屏风胡乱挡在身前,语无伦次: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我……”
浴桶里,穆莺莺倒是比他镇定得多。
她迅速将身体沉得更低,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又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他。
隔着水汽,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戏谑:
“哦?三皇子殿下这……是故意的?”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还是不小心呢?”目光在他爆红的脸上扫过,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总不会……是对我一个满身泥巴的农妇……感兴趣了吧?”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萧纪时的脸更红了,感觉头顶都在冒热气!
他“唰”地一下转过身,背对着浴桶,声音又急又恼:
“你……你闭嘴!谁……谁对你感兴趣了!不知羞耻!衣服……衣服马上送来!”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拉开门栓,像被鬼追一样逃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穆莺莺一个人。
她听着门外那慌乱远去的脚步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沉在水中的倒影,回想起刚才三皇子那副窘迫至极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掬起一捧热水,长长呼出一口气。
门外,背靠着冰冷墙壁的萧纪时,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脸上热度未消。
他懊恼地一拳砸在墙上,低声咒骂了一句。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屏风倒下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以及她最后那句带着戏谑的“感兴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