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乾坤堂的青瓦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徐应德正在擦拭那盏青铜古灯,灯芯突然\"啪\"地爆了个灯花。他手指一颤,三年来这盏灯第一次出现异动。
\"师父,有位患者指名要见张天师。\"白雨掀开帘子,鼻尖还挂着雨珠。
徐应德皱眉。乾坤堂表面上是普通中医馆,实际是\"天医\"一脉的传承地。知道张天师名号的,都不是寻常人。
诊室里弥漫着腐肉与草药混合的怪味。轮椅上的老者裹着件发霉的棉袍,裸露的小腿上布满铜钱大小的圆形疤痕,每个疤痕中央都有个漆黑的孔洞。
\"张天师呢?\"老者声音嘶哑,抬头时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三百年前他给我种下'金钱疮',如今该还债了。\"
徐应德指尖发凉。金钱疮是天医禁术,用淬了符水的铜钱烙在穴位上,可镇邪祟。\"前辈认错人了,张天师早已仙逝。\"
老者突然抓住徐应德的手腕。触感像握住一截枯木,皮肤下却有东西在蠕动。\"《天医祝由科》第三卷写着:'铜钱通阴阳,血肉为药引'。\"他咧开嘴,牙齿上沾着黑血,\"你师父没教全吧?\"
诊室温度骤降。白雨手中的病历本啪嗒落地——这句话只可能出自张天师亲传。
\"莫怀古。\"苍老的声音从药柜后传来。张天师拄着桃木杖走出,道袍袖口沾着新鲜药渍,\"当年留你一命,是念在同门之谊。\"
老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轮椅突然炸裂。无数铜钱从他袍底倾泻而出,叮叮当当铺满地面。他悬浮在铜钱组成的阵法中央,腐烂的皮肉一块块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师兄,比试三场如何?若我赢,乾坤堂归我;若你赢...\"他指向徐应德,\"我要这个徒孙的肉身!\"
第一场比针灸。莫怀古弹指间,七枚铜钱飞入昏迷患者体内,在x光下显示正好封住七处要穴。徐应德正要施救,患者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铜钱形状——莫怀古竟用铜钱代替银针,强行激发患者潜能。
\"邪术!\"张天师怒喝,桃木杖点地。七枚铜钱从患者体内倒飞而出,带出黑血。他取出一包金针,针尾都系着红绳。下针时红绳无风自动,组成北斗七星图案。患者呕出几口淤血,脸色渐渐红润。
莫怀古冷笑:\"还是这般迂腐。\"他突然抓过旁边候诊的老妇人,将一把铜钱拍进她后背。老妇人惨叫一声,后背鼓起数十个铜钱大小的包块,每个包块上都浮现出\"天医\"二字。
\"住手!\"徐应德扑过去,却被弹开。那些铜钱正在吞噬老妇人的精气,包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张天师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符咒印在包块上时,铜钱纷纷爆裂,溅出的却是墨绿色脓液。
第二场比符咒。莫怀古撕下自己一块皮肤,血淋淋地抛向空中。皮肤展开成一张人皮符纸,上面用金粉写着扭曲的咒文。整条街的玻璃同时炸裂,阴风卷着碎玻璃在诊室内形成龙卷。
张天师解开发髻,白发如瀑垂下。他从发丝间抽出一根晶莹的\"冰魄针\",在掌心划出八卦图。针尖沾血后竟发出凤鸣般的清响,将人皮符钉在墙上。莫怀古突然惨叫,所有铜钱同时震颤——那根针正好刺中人皮符上隐藏的命门。
\"你作弊!\"莫怀古面容扭曲,身形暴涨。诊室墙壁浮现出无数铜钱纹路,整个乾坤堂变成了一座青铜牢笼。候诊的患者们突然集体抽搐,从口鼻中钻出铜钱串成的锁链。
徐应德终于看清真相:这些\"患者\"早被莫怀古控制,他们体内的铜钱组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聚阴阵\"。最可怕的是,每个铜钱内侧都刻着张天师和徐应德的生辰八字!
\"师父小心!\"徐应德推开张天师,自己却被铜钱锁链缠住脖颈。莫怀古的狂笑中,锁链开始抽取他的生命力。千钧一发之际,徐应德摸到袖中那枚从白雨处得来的铜钱种子,猛地按在自己心口。
种子发芽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疯长的藤蔓瞬间绞碎锁链,开出的白花散发出纯净的灵气。张天师趁机咬破舌尖,血喷在桃木杖上:\"七星逆命!\"
桃木杖爆出刺目金光,七道光柱穿透屋顶接引星光。莫怀古的身体开始崩解,却狂笑着抓住徐应德:\"那就同归于尽!\"他胸腔裂开,露出里面由铜钱组成的心脏——正是当年张天师封印他时用的\"天医令\"。
徐应德在眩晕中听见师父的叹息。下一秒,张天师苍老的手穿透莫怀古胸膛,连同那颗铜钱心脏一起捏碎。\"天医一脉...\"老人的道袍被黑血浸透,\"...当舍身济世。\"
无数铜钱暴雨般坠落。徐应德爬向师父时,发现老人身体正在化作金沙。最后时刻,张天师将一枚温热的铜钱塞进他手里——那是莫怀古心脏最中央的一枚,上面刻着\"仁心\"二字。
三天后,重新开张的乾坤堂多了一尊张天师的泥塑。徐应德给最后一位患者把完脉,习惯性看向里屋。白雨正在整理药材,她脖颈后若隐若现的铜钱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