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一想到那段血淋淋的,硬被扯断的胳膊挂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大口干呕起来。
果儿心疼哥哥,上前去给他拍背,苏乔担心妹妹又得嫌弃自己胆小,解释道:“若不是那统领推了我一把,只怕我就慢这一步了!我一直以为他跟着我!”
果儿连连点头安慰苏乔,还“阿弥陀佛”的直呼佛号,“还好你出来了!大京也太……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果儿这句话让兮兮心里有了警惕,问道:“官内侍后来说什么了吗?王子怎么说?”
苏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兮兮想到的,显然苏乔也想到了,他不安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进去的人都得死,那我……”
苏凝和果儿闻言变色,一起求助的望着兮兮。
兮兮见状,心想这些人天天效忠主子,主子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不然人家效忠你图什么?总不能整天靠精神控制吧?
她的眼里露出决绝的神色,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放心,就算‘进去的人都得死’是皇帝的意思,咱们已经凭本事逃出生天,谁也别想再把咱的性命收回去。”
苏乔脸上的乌云顿时消散,这些日子,真正压在他心头的,就是对未来的担心,兮兮的保证,让他莫名的安心。
“你们几个,嘴巴都要严,谁都不许往外说。”王曦琴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对谁都不能提东坡城的事情,走漏了风声,王妃的保证就不做数了,懂吗?”
苏乔兄妹立刻懂了,百感交集的答应着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直到王曦琴从小丘下拾阶而上,让他们下去,苏乔明白这是王子和王妃有私密话要说,悄悄招呼哥哥和妹妹离开。
兮兮看着亭子里莫山主的字,笑道:“这里以前是莫山主的地方吗?你是为了这幅字才修建的这座园子吧。”她补充道,“苏凝说他一年以前就开始画园子图了。”
王曦琴顺着兮兮的视线,看了看那幅字,“刚开始是这样的,这里是师父经常来的地方,以前是师娘埋骨地。我想建个园子送给他,只是他不肯要。后来你来了,我就说我想把双心园送给兮兮做新婚礼物。师父就把师娘的墓地迁走了。”
“啊?这……”兮兮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理说王曦琴把师娘的埋骨之地送给自己做新婚礼物,怎么听怎么别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你建园子,害得老师不得不迁墓,岂不是打扰了师娘的清静?”
谁知王曦琴根本不想理睬兮兮的这些有的没的,他从身后握住兮兮的手,眉头立刻皱起,\"手这么凉。\"不由分说地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兮兮,顺势抱住兮兮。
“我从宫里回来,”他把脑袋靠在兮兮肩上,“又累又困。”
\"听说你寅时就进宫了?\"兮兮任由他摆布,贪恋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很心疼的不再纠缠什么园子,“回去睡一会儿吧。”
王曦琴靠在兮兮身上没动,“父王想立我为世子。”
这听起来是好事,但国王已经发出去的请柬,明明就是他要退位禅让,如今因为九王子残了,本应该顺位接替他的老八,就变成了“世子”,这偏心,可不是一点半点。
“文星棋怎么说?”
“哼,”王曦琴冷哼一声,“你忘了那晚紫宸宴,他在宫门那里怎么说的了?”
兮兮点点头,她记得很清楚,文星棋是说,保王曦琴成为“梦姑部世子”。
不过,兮兮说,“他也说过,即便是梦姑部国王,也不能保证能够真正控制梦姑部。”
王曦琴疲惫的说:\"是的,父王也是这么说。\"他边说边打哈欠。兮兮见他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拉着他在亭中坐下,\"不说这些了,你歇歇。”
王曦琴却又来了精神,“你看——\"他指向亭外,开始表功,\"我从东阳找来十株夜光花,据说月圆之夜会发出蓝光,像极了你喜欢的萤火虫。\"
兮兮心头一暖。她只是偶然提起,幼时在乡下外祖父家见过的萤火虫,和大京别苑有余花园里的一模一样,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上。
“我觉得吧,父王既然也这么说,是不是他也看到了梦姑部的问题呢?如果他肯励精图治,学习大京削弱领主的权力,倒是比你自己一上台就得罪这些叔伯大哥们强。”
王曦琴勉强笑了笑,“我也是领主。”
兮兮懂了,笑着安慰王曦琴:“如果父王坚持不退位,只立你为世子,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他先从谁那里下手。”
王曦琴躺了下来,脑袋枕着兮兮的腿,“我困了。”
兮兮召出一领披风给王曦琴盖好,轻声念着莫山主的字:“‘一园春色双心驻,半亩方塘并蒂开’,这里以前也是一个花园子吗?不知叫什么名字?\"
“名字?”王曦琴困惑的凝神,摇了摇头,“好像没人提到这个园子的名字,也可能有,只是失传了。”
他笑道:“等这些劳什子仪式都举行完了,我带你去西耤丘看老师,你问问他。”
兮兮吐了吐舌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敢!怎么能问长辈这样的问题!这样他就知道我们在背后八卦他了!”
“没事,”王曦琴笑了起来,“师父可喜欢你了,他已经催了好几次,想看看自己的徒弟,被什么样的小狐狸给迷住了。”
兮兮不以为然,“我迷住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曦琴一下子跳起来,在兮兮的嘴唇上快速的亲过,额头直接支撑在兮兮额头上,两人的鼻子和睫毛几乎要打架,“你当然迷住我了,还装傻。”
兮兮推开王曦琴,不悦的说:“谁装傻?你们都知道我是真傻,所以才弄了个套娃来,在我面前弄鬼,得了便宜还得卖乖。”
王曦琴脸上的笑容接着消失了:“柳星画来过了?”
兮兮不理他。
“我没想瞒你。”王曦琴说,“只是想等闲下来慢慢说。”
兮兮没想到王曦琴的招供来的这么容易,是他好诈吗?才不是,他只是不屑于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