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羊时达谢绝了所有访客,独自在房中踱步。窗外,金蛇节的庆祝活动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街道上鼓乐喧天,但他毫无心情参与。
\"羊掌柜在吗?\"傍晚时分,一个柔媚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羊时达警觉地直起身:\"谁?\"
\"何大人让我送些水果来。\"门外的女子答道。
羊时达打开门,只见一个蒙着淡紫色面纱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外,手中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摆着葡萄和蜜瓜。她穿着舞女的服饰,手腕和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女子闪身进屋,迅速关上门,她戴着面纱,只能看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和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羊掌柜,哈桑大人让我来传话。\"
羊时达:\"你是……\"
\"我叫……何蓓蓓,是哈桑大人的养女。\"女子压低声音说道,\"您可以叫我蓓蓓。大人说,赵三郎被关在王宫西侧的地牢里,如果八王子提出的条件羊掌柜不能答应的话,地牢后方有一条废弃的水道,直通城外。\"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简单勾勒着王宫的地形图,一条红线标出了逃生路线。
“我可以带羊掌柜出城。”
羊时达一愣,还能这样?不过,虽然梦姑部的合作还在继续,但那是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以他与八王子打交道的经验,八王子不会蠢到因为自己不答应此事,而影响到彼事。
只是他敢肯定,八王子肯定会拿释放赵三郎的事情要挟,还有文星棋问罪他勾结妖族的事情也会被这位老兄大做文章。
于是他仔细记下这女子手里的地图,然后问道:\"哈桑大人为何要帮我们?\"
蓓蓓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大人说,中留是全地的中心,命运不该由野心家掌控。那个文大人,和云家沆瀣一气,云家想利用你的商队运送特殊货物去各地,您拒绝了,他才来找您麻烦,所以他要帮您。\"
羊时达再次愣住,这位哈桑大人知道的可真不少,看来中留城主府里有他很得力的眼线。
\"那哈桑大人需要我为他做什么吗?\"羊时达问。
蓓蓓摇摇头:\"大人没说。只让我告诉您,如果八王子提出您无法答应的条件,请一定不要当场拒绝。\"
厅堂内烛火通明,金丝楠木的梁柱上悬挂着十二盏琉璃宫灯,将整个世子府正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侍女们穿梭其间,手中托盘上的银制酒器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兮兮站在屏风后,透过缝隙望向厅中央那张紫檀木圆桌。
虽然她很期待着自己的缩骨功有大突破,但王曦琴趁着文星棋对付羊时达,让羊时达收自己为徒的做法实在是有点趁人之危,这让她心里很不自在。
\"王妃娘娘,王子请您出去呢。\"果儿在兮兮耳边轻声道,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兮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到处飘散着龙涎香与酒香混合的气息。她迈步走出屏风,王曦琴此时站在主位旁,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玉带上的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灰袍年轻男子,不用说就是近来在各国贵族间声名鹊起的年轻商人羊时达了。
羊时达约二十三四岁年纪,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俊朗如玉琢,一双凤眼明亮如星,眼尾微微上挑,既显精明又不失温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间一点朱砂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为他平添几分神秘气质。
\"这位就是拙荆,大京曦月郡主。\"王曦琴用掩饰不住的骄傲语气,向客人介绍兮兮,“不过,这只是她最不足挂齿的身份。”
他看向兮兮,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妻子的欣赏和倾慕,“任何人只要和她聊过天,都会爱上她本人,和她的灵魂。”
“啊?”兮兮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王曦琴是这么想自己的?“瞧你,哪有这么夸自己的?羊先生要笑你了。”
羊时达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妻,王曦琴的皮相实在太突出了,五官、身材、气度,举手投足间的清贵气度,都让人过目不忘。
相比之下,这位曦月郡主,却完全和美丽搭不上边。在高大俊朗的夫君面前,她过于矮小瘦弱,若是娇小玲珑倒也不失可爱,偏偏颧骨过高,嘴唇太薄而显得过于倔强,唯有一双笑眼弯如新月,倒是还算可看。
偏生那俊朗郎君执她手时,眼底映着的分明是珍宝。他俯身听她耳语便不自觉扬唇,她踮脚为他正冠,他竟配合地屈膝低头。
羊时达初时讶异,待见女子从袖中掏出绣帕为他拭汗,那帕角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忽地鲜活起来,倒比才子佳人的画本子更教人看得心头一热。
羊时达待要向兮兮行礼,兮兮却眼明手快的先对羊时达行了一礼,抬头时正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看来王曦琴已经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了,兮兮的后背不自觉地绷紧。
羊时达微微颔首,尽力去掩饰声音里的粗糙,\"听闻王妃娘娘练成了缩骨术?恕我冒昧,王妃娘娘的血脉,应该或多或少,与羊氏有些渊源吧。\"
兮兮心说你这话的确冒昧,这是在暗指大皇姑不知与羊家某位亲戚春风一度,才生下了这位郡主。
兮兮正在琢磨该怎么回答,王曦琴却已接过话头:\"王妃娘娘天资聪颖,对各种修炼法门都很痴迷。要说这血脉,谁能说得清楚呢?就比如说我们夫妻的师父莫山主,也同样姓莫,但从不与小徒弟论什么血脉……既然能够练成,就是缘分。我今日设宴,正是想请羊先生收拙荆为徒,指点一二。\"
侍者开始上菜,一道道珍馐摆满了整张桌子。水晶盘中的鲈鱼蒸得恰到好处,翡翠碗里的燕窝羹冒着热气,但羊时达却毫无食欲。
他询问兮兮是不是与羊家有血脉上的联系,可没有质疑大皇姑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不能违背祖训,收家族以外的人为徒弟。哪怕你编一个,也让他能说得过去,可对方显然连编都不想编,还搬出莫山主来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