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深处,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将这片古老的土地笼罩在一片永恒的暮色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与死寂,其间又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纯粹的九幽魔气,如同粘稠的墨汁,随着无形的风缓缓蠕动。
陆长生停下脚步,他掌心那枚在秘境中获得的、曾与真火共鸣的上古传承碎片,此刻正散发出微弱的灼热,隐隐指向前方。那里,被浓重的黑雾所笼罩,依稀可见一座宏伟而残破的建筑轮廓。
“长生哥,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比那些妖魔老巢还要吓人!”王大锤紧紧跟在陆长生身后,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用力嗅了嗅鼻子,又使劲扇了扇手,“这魔气……闻起来跟上次那魔道圣子身上的味道有点像,只不过更浓郁,更……更让人想打喷嚏。”
苏清雪则一袭白衣,清冷的面庞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清澈的眼眸透过弥漫的黑雾,凝视着那模糊的轮廓。“这魔气……非比寻常。它古老而纯粹,仿佛源自天地初开之时。陆长生,你之前感应到的九幽气息,是否就是指引到这里?”
“八九不离十。”陆长生点点头,脸上却挂着一丝饶有兴致的微笑,仿佛不是在面对深不可测的危险,而是在寻找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看来,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藤蔓,踏入了黑雾深处。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老而宏伟的祭坛赫然出现在眼前。祭坛以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其上刻满了斑驳晦涩的符文,有些已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祭坛中央传来,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灵气与生机尽数吞噬。祭坛的四周,散落着一些锈迹斑斑的远古兵器残骸,以及一些形状诡异、刻着古老图腾的石碑,无一不彰显着此地的久远与不凡。
“这就是……被魔气侵蚀的古老祭坛?”苏清雪低声呢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能感受到,祭坛之上,除了浓郁的九幽魔气,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浩瀚而神圣的,与魔气截然相反的气息。两种极致的力量在此地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平衡。
陆长生没有多言,他径直走向祭坛中央。随着他的靠近,掌心的碎片颤动得更加剧烈,而他体内的真火也随之欢快地跳动起来,一股灼热的冲动从丹田深处涌出,指引着他。
“哦?这是想让我给它‘加点料’吗?”陆长生轻笑一声,将掌心碎片按在祭坛中央一块凹陷的符文之上。下一刻,他不再抑制体内的真火,磅礴的青色火焰瞬间从他指尖涌出,如同灵蛇般蜿蜒缠绕,沿着祭坛上的古老符文迅速蔓延开来。
嗤啦——!
真火所到之处,祭坛上盘踞的九幽魔气如同冰雪般消融,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被魔气掩盖的古老符文,在真火的炙烤下,逐渐焕发出璀璨的光芒。两种极致的力量激烈碰撞,祭坛上方虚空扭曲,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长生哥,你这是……在烤祭坛吗?”王大锤被这股异变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想要掏出丹药塞进嘴里压惊。
苏清雪则紧盯着祭坛,美眸中精光闪烁。她知道,陆长生的真火并非寻常火焰,它拥有净化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与仙武帝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真火激活了被魔气侵蚀的古老祭坛,这其中必有深意。
随着真火的不断注入,祭坛中央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一道虚幻而模糊的虚影,在祭坛中央缓缓浮现。那虚影高大无比,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看不清面容,但隐约能感受到一股浩瀚而悲怆的威压,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岁月与无尽的征伐。
“仙武帝尊的残影!”苏清雪失声惊呼,清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她曾在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仙武帝尊陨落后,曾有强大的残念或残影留存世间,但那都只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陆长生收回真火,看着那道虚影,嘴角微扬。果然,他的直觉从未出错。
那残影虚幻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它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或者是在指引着什么。紧接着,一股古老而急促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悲凉,直接在陆长生、苏清雪和王大锤的识海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他们的神魂:
“吾……征战诸天……窥得……本源之眼……虚空……裂缝……非此界……所能……承载……”
声音破碎而断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每一个字眼都带着万钧之力,让三人心神巨震。
“黑暗……蔓延……九幽……欲噬……彼岸……无光……”
残影的声音愈发急促,愈发模糊,似乎在与时间赛跑。
“……以身……镇压……此界……未来……全在……你……”
最后几个字,声音几乎不可闻,残影的光芒也剧烈闪烁起来,变得忽明忽暗。它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在彻底消散前,它的虚影猛地抬起头,虽然没有面容,但三人却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穿透万古的决绝与期盼,目光仿佛直视着陆长生:
“……真火……唯一……希望……!”
嗡!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仙武帝尊的残影彻底崩溃,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祭坛上残存的九幽魔气与真火余韵,以及三人心头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的震撼。
整个祭坛区域再次陷入死寂,唯有残存的魔气在空气中流窜。
王大锤揉了揉脑袋,一脸茫然:“长生哥,那老头子刚才说啥呢?什么眼啊缝的……我只感觉他声音挺大的,震得我耳朵嗡嗡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塞进我脑子里,但又听不清楚……”
苏清雪却没理会王大锤的抱怨,她俏脸发白,身形微微颤抖。帝尊残影留下来的信息量,对她而言冲击实在太大。本源之眼、虚空裂缝、黑暗蔓延、九幽欲噬……这些词汇每一个都足以震动修仙界,而将它们串联起来,指向的便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九千年前,仙武帝尊并非仅仅是征战,他似乎窥见了某个超越此界、极其危险的秘密,并以自身为代价,镇压了某种可怕的存在!
而这秘密,似乎与洪荒深处的终极秘密,乃至帝尊的消失真相息息相关。
陆长生缓缓闭上眼,将那些破碎的词语在脑海中重新组合。真火、本源之眼、虚空裂缝、九幽、未来……他隐约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那股沉重而急促的声音,仿佛是九千年前的一声叹息,穿越时空,落在了他耳畔。
“本源之眼,虚空裂缝……以身镇压……”陆长生低声重复着,脸上那惯有的闲散与漫不经心被一丝深沉的思索所取代。他看向祭坛深处,那片被迷雾笼罩、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区域。
帝尊残影的出现,印证了许多猜测,却也带来了更多、更巨大的疑问。
这片洪荒,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要危险。而九千年前的真相,以及仙武帝尊的真正目的,似乎也只有深入这片洪荒,才能找到答案。
“走吧。”陆长生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决然,“看来,我们距离洪荒的终极秘密,不远了。”
前方,迷雾更深,魔气更浓,但陆长生眼中,却仿佛燃起了两簇跳动的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