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手电筒白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透过门板的缝隙,在窝棚内污浊的空气里切割出晃动的光斑。金属撬棍刮擦薄铁皮的噪音尖锐刺耳,每一次刮擦都像刮在徐涛紧绷的神经上。
“操!给脸不要脸!”门外传来一声粗暴的咒骂,“老三,踹开它!”
“好嘞!”另一个声音带着兴奋的戾气应和。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门边!紧接着是蓄力的短暂停顿——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薄铁皮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靠近锁扣的位置猛地向内凸起变形!灰尘簌簌落下。
徐涛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体内那点奇异核心的裂痕在根网次级节点近距离的刺激下,灼痛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核心的警报信息疯狂刷屏:
**【警告!物理突破即将发生!】**
**【根网次级节点扫描强度:急剧提升!暴露风险:临界!】**
**【核心裂痕稳定性:38.5%…持续下降中!秩序侵蚀加剧!】**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想躲藏,但这狭小的窝棚无处可逃!目光惊恐地投向门口,又猛地转向老乞丐——那个佝偻的身影依旧背对着他,枯瘦的手掌稳稳地按在红色电话机的暗红符文上,仿佛门外那即将破门而入的暴力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第二脚即将狠狠踹在门上的刹那!
老乞丐按在符文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向内一按**!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能量爆发。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晦涩韵味的**波动**,以那暗红符文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窝棚!
这波动掠过徐涛身体的瞬间,烙印核心的警报信息猛地一跳:
**【检测到未知规则场域覆盖…】**
**【效果:信息遮蔽(初级)…存在感弱化…】**
**【对根网次级节点扫描干扰效率:预估37.2%…持续时间:未知…】**
干扰?遮蔽?徐涛还没完全理解这信息的意义——
“哐当!!!”
第二脚终于狠狠踹在了门上!变形的锁扣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薄铁皮门被粗暴地踹开,重重撞在里面的板壁上!
刺眼的手电筒白光瞬间涌入,将狭小的窝棚照得如同白昼!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身影堵在门口,身材高大,脸上带着长期作威作福养成的蛮横戾气。为首一人手里拎着根黑色的橡胶警棍,另一人则拿着强光手电筒,毫不客气地扫视着窝棚内部。
强光扫过角落的硬板床,扫过破木凳上的红色电话机和那碗没喝完的粥,最后定格在蜷缩在床角、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徐涛身上。
“妈的,果然藏着人!”拎警棍的城管(编号臂章:074-张)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像打量一件碍眼的垃圾,“还是个痨病鬼?晦气!”他用手电筒光柱在徐涛脸上晃了晃,“暂住证!卫生费!拿出来!”
徐涛感觉那光柱如同实质的压迫,根网次级节点的冰冷扫描感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随着光柱在他身上游走,试图穿透那层微弱的“遮蔽”。他体内的秩序侵蚀之力在这扫描下似乎更加活跃,撕扯着核心裂痕,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压抑的、痛苦的抽气声。
“问你话呢!聋了?”另一个城管(074-李)不耐烦地用撬棍敲了敲旁边的板壁,发出哐哐的噪音,灰尘簌簌落下。
老乞丐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佝偻着腰,脸上堆起一种市井小民面对强权时特有的、混合着卑微与麻木的讨好笑容,挡在了手电筒光柱和徐涛之间。
“哎哟,两位长官…辛苦辛苦!”老乞丐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点头哈腰,“这孩子…是我远房侄子,乡下刚来城里看病,身子骨弱得很,证件…证件在路上被偷了,还没来得及补办呢…”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索着,掏出几张皱巴巴、沾着油污的零钱,陪着笑递过去,“这点…这点心意,给长官们买包烟抽…卫生费…我们马上就交,马上就交…”
“看病?”张城管嗤笑一声,警棍在掌心掂了掂,根本没看老乞丐递过来的零钱,目光越过老乞丐的肩头,阴冷地钉在徐涛身上,“我看他这病可不轻啊?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别是什么传染病吧?”他手中的强光手电筒再次聚焦在徐涛脸上,那搭载的次级监控节点似乎加大了扫描功率!
**【警告!信息遮蔽场域遭受冲击!效率下降至28.1%!】**
**【根网扫描深度:提升!核心特征泄露风险:高!】**
徐涛感觉灵魂深处那点裂痕如同被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剧痛和暴露的恐惧让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刚刚喝下去的粥在翻腾。
“不是不是!长官误会了!”老乞丐连忙摆手,身子弯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上,脸上卑微的笑容更盛,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水,“就是…就是从小身子虚,路上又受了风寒…真不是传染病!长官您明察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无意地,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放在破木凳脚边的、那个画着符文的空粥碗。
嗡…!
又是一股极其微弱、却更加凝练的波动,从碗沿的符文上荡开,如同投入水中的第二颗石子,瞬间融入了之前笼罩窝棚的场域之中!
**【信息遮蔽场域:强度提升!干扰效率:回升至41.5%…】** 烙印核心的提示信息一闪而过。
张城管眉头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他狐疑地用手电筒在窝棚里又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那个红色的老旧电话机上。
“这破电话怎么回事?”李城管用撬棍指了指电话机,语气不善,“私拉乱接电线?不知道棚户区要整顿线路安全吗?”
“哎哟长官,这电话…早八百年就不通啦!”老乞丐一脸苦相,“就是个摆设,捡来的破烂,看着像个念想…您看这线头都烂了…”他指了指电话线断开的、裸露的铜丝线头。
张城管盯着那电话机,又看看床上抖得如同筛糠的徐涛,再看看眼前这个卑微到泥土里的老乞丐,脸上阴晴不定。根网次级节点传来的扫描信息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准确锁定那个虚弱年轻人的异常。但那种隐约的、令人不安的“污染”感,却始终萦绕不散。
“妈的,两个穷鬼加一个痨病鬼…”张城管低声骂了一句,似乎觉得再纠缠下去也榨不出什么油水,还沾一身晦气。他挥了挥手里的警棍,像驱赶苍蝇:“赶紧把卫生费补齐!再让老子发现你们这儿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人带棚子一起端了!走!”他最后阴冷地瞪了徐涛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某种…被根网意志标记后的冰冷审视。
两个城管骂骂咧咧地转身,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光柱的晃动,消失在门外沉沉的夜色里。那搭载次级节点的执法车引擎声轰鸣着远去。
窝棚的门歪斜地敞开着,灌入冰冷的夜风。
徐涛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硬板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体内那点奇异核心的裂痕,在扫描压力消失后,灼痛感并未减弱,反而因为刚才的剧烈对抗和恐惧而隐隐抽搐。
老乞丐脸上的卑微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佝偻着腰,慢慢走到门口,将被踹得变形的门板费力地拖回来,勉强合上,用一根捡来的木棍从里面抵住。
棚内恢复了昏暗,只有白炽灯泡在摇晃。
老乞丐走回炭炉边,拿起破搪瓷缸,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里已经凉透的粥。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徐涛惊魂未定的脸,又落在那台红色的电话机上,最后,停留在徐涛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胸口,仿佛能透视到那灵魂深处布满裂痕的“芯子”。
“利息…收走了。”老乞丐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下次再来,收的…可就是本金了。”
他顿了顿,搅动粥锅的破缸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你‘里面’那点破烂玩意儿,再捂不热,压不住根上的毒…”老乞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徐涛心头,“下次,连我这点糊弄鬼的把戏,也救不了你。”
徐涛躺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灵魂深处那点奇异核心裂痕的灼痛,与门外根网爪牙残留的冰冷恶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纠缠。活下去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露狰狞的獠牙。而那碗边缘画着暗红符文的空碗,在破木凳上,沉默地倒映着昏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