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那句关于“灰色雪地”和“冰刀”的呓语,如同寒雾萦绕在何济心头,久久不散。沈雁秋身上那深藏的谜团与危险,如同她琴音中断裂的弦,紧绷而脆弱。然而,苗疆蛊村重建的号角已经吹响,阿桑婆婆日渐康复的期盼,唐蜜儿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都容不得他过多沉溺于武陵城中的暗流。
三日后,苗疆,五毒寨旧址外,避风谷与旧寨之间的缓坡地带。
此地背靠相对平缓的山壁,前有溪流环绕,避开了毒雾林的核心区域,也远离了祖灵祭坛那片令人心悸的阴影。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驱散了几分山中的阴寒。
“就是这里了!济哥哥!你看!”唐蜜儿像只欢快的小鹿,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跑来跑去,野性的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活力。她指着规划好的区域,野性的眸子亮晶晶的,“这里是祭坛!虽然比不上祖灵祭坛,但我们可以供奉新的希望!这里是药田!阿桑婆婆说这里的土最适合种‘七心草’和‘月光藤’!这里是大家的竹楼!我都想好了,要搭两层!带大露台!晚上可以看星星!”
她跑到何济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带着点撒娇的邀功意味:“济哥哥,我的规划好不好?等房子盖好了,我请你住最大的那间!天天给你煮最甜的百花蜜茶!”
何济被她蓬勃的朝气感染,连日来因沈府之事和血字天碑而略显沉凝的心绪也轻松了几分。他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好是好,就怕某些小馋猫把蜜都偷吃光了,只给我留茶叶沫子。”
“才不会呢!”唐蜜儿捂着额头,嘟起嘴,随即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再说了,蜜吃完了,我再去山里找嘛!我知道哪里有最棒的野蜂巢!”她说着,脚踝处的情蛊传来愉悦的悸动,让她下意识地蹭了蹭何济的胳膊。
林青萝正帮着几位从避风谷偷偷溜出来、支持重建的年轻苗女整理刚运来的工具和材料,看着唐蜜儿和何济的互动,抿嘴轻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温柔。阿桑婆婆坐在一旁铺了软垫的树墩上,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好了许多,浑浊的眼中看着忙碌的年轻人,充满了欣慰和期冀。江疏月抱着刀,如同沉默的哨兵,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山林。江映雪则安静地坐在婆婆脚边,空洞的眸子“望”着溪流的方向,小脸上带着一种新奇的宁静。
空地上,几十名从避风谷悄悄聚集过来的青壮族人,在何济带来的工匠指导下,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砍伐合适的木材,搬运打磨好的基石,挖掘地基,搭建简易的工棚。号子声、锯木声、敲打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新生的希望。龙岩长老的禁令,似乎已被这群渴望重建家园的年轻人抛在了脑后。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屑和泥土的气息,还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何先生!蜜儿小姐!”一个身材魁梧、名叫岩虎的年轻汉子抹了把汗,兴冲冲地跑过来,他是重建最积极的领头人之一,“第一批粮食和盐巴、布匹,按您的吩咐,托永昌府的商队运来了!刚接到山外兄弟传信,车队已经过了‘鹰愁涧’,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
“太好了!”唐蜜儿欢呼一声,小脸因兴奋而泛红,“有了粮食,大家干活更有力气了!济哥哥,等东西到了,我亲自下厨,给你熬‘百珍菌汤’!保管鲜掉眉毛!”她摇晃着何济的胳膊,眼神亮晶晶的,满是讨好。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何济含笑应道,目光扫过眼前充满生机的景象,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龙岩长老的阻挠不会就此罢休,影渊的阴影也始终笼罩。重建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他走到正在规划祭坛位置的地方,那里已经用白灰画好了基础的轮廓。何济蹲下身,抓起一把带着青草芬芳的泥土,在掌心捻了捻,随即伸出食指,以泥土为墨,在平整的地面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
**“基”**!
“‘基’字,上为‘其’,下为‘土’。”何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忙碌的族人耳中,“‘其’者,承托之器,亦指代‘期望’、‘未来’;‘土’者,大地之根,万物之本。此字格局,上承期望,下接厚土,乃奠基立业、稳固根基之兆!”
他指尖在字上划过,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我等在此奠下第一捧土,立下第一块石,便是立下我族重归故土、再续传承之‘基’!此基,非唯土木,更在人心!心聚,则基业永固!诸位,当同心协力,共筑家园!”
一番拆解,朴实无华,却直指核心!将“奠基”的意义与凝聚人心的期盼完美结合。忙碌的族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地上那个泥土写就的“基”字,眼中闪烁着激动和坚定的光芒,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何先生说得对!”
“同心协力!重建家园!”
“蜜儿小姐!我们听您的!”
唐蜜儿看着族人们高涨的士气,又看看身边青衫磊落、仿佛带着光芒的何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骄傲。她悄悄靠近一步,小手在何济背后轻轻戳了戳,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济哥哥,你测字的样子…真好看。”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
何济侧头,对上她亮晶晶、带着点羞怯又大胆的眸子,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同样压低声音:“那蜜儿熬汤的样子,是不是也最好看?”
唐蜜儿耳根瞬间染上红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甜蜜的娇羞,扭过头去,嘴角却忍不住高高翘起:“哼!不理你了!我去看看汤料准备得怎么样!”说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蹦跳着跑开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忙碌而充满希望的空地上。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预定的两个时辰早已过去,山道上却始终不见粮车的踪影。岩虎派去山口接应的人也没传回消息。一种不安的躁动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怎么回事?按说早该到了啊?”
“会不会是山路难走耽搁了?”
“会不会…是龙岩长老他…”有人小声嘀咕,脸上露出担忧。
何济眉头微蹙,望向山口方向的眸色渐深。他走到一处稍高的土坡,凝神静气,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顺着山道方向悄然延伸出去。
意念越过崎岖的山路,穿过茂密的林带…在距离此地约五里外,一处名为“断肠坡”的险要隘口,何济的意念猛地捕捉到一片混乱、惊恐的气息!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出事了!”何济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几乎同时!
“报——!”一个浑身是血、连滚爬爬的身影从山道上狂奔而来,正是岩虎派去接应的族人阿木!他脸上布满惊惶和愤怒,嘶声喊道:“粮车…粮车在断肠坡…被…被‘黑风寨’的山匪劫了!他们人多势众!见人就砍!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粮食…全被抢走了!”
“什么?!”
“黑风寨?!”
“粮食被劫了?!”
空地上瞬间炸开了锅!希望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绝望和恐慌!尤其是那些家中已无余粮、全指望这批粮食救急的族人,更是面如死灰!
“黑风寨…”阿桑婆婆猛地抓紧了拐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愤怒,“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们…他们怎么敢!”
“济哥哥!”唐蜜儿跑回来,野性的小脸上满是惊怒和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黑风寨离我们这隔着一座大山!他们怎么会跑到这边来劫道?还知道我们的粮车路线?”她眼中燃烧着怒火,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何济眼神冰冷。黑风寨?时机如此精准,目标如此明确!这绝非巧合!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龙岩长老那张惊惧顽固的脸,以及他内心深处那燃烧的“黑色火焰”!
“岩虎!”何济沉声喝道,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喧嚣,“点二十个身手好的兄弟!带上家伙!蜜儿,青萝,照顾好婆婆!疏月,映雪,随我走!”
“是!”岩虎双目赤红,立刻召集人手。
“济哥哥!我也要去!”唐蜜儿急道,“我能放蛊!让那些山匪尝尝厉害!”
“不行!”何济断然拒绝,语气不容置疑,“黑风寨凶悍,你留下保护婆婆和大家!听话!”他难得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唐蜜儿小嘴一瘪,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又担忧地看着他。
何济心中一软,放缓语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济哥哥去去就回。你熬的汤,我还等着喝呢。”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再耽搁,何济带着杀气腾腾的岩虎等二十名苗寨青壮,以及冷若冰霜的江疏月、紧紧依偎着姐姐的江映雪,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朝着断肠坡方向疾奔而去!
断肠坡,地势险恶,两侧峭壁如削,中间一条狭窄山路蜿蜒而过。此刻,坡道上狼藉一片!散落着破碎的车厢木板、倾倒的麻袋(里面空空如也)、斑驳的血迹和几具苗人装束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阿山!阿水!”岩虎看到地上熟悉的尸体,目眦欲裂,发出悲愤的嘶吼!其他苗寨汉子也红了眼眶,愤怒地咆哮着。
何济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尸体和现场痕迹。伤口多是刀斧劈砍,狠辣致命。车轮印凌乱,朝着黑风寨所在的西北方向延伸。但何济的意念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些浓烈的血腥和匪气之下,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怨毒的熟悉气息——渊瞳石!虽然极其稀薄,如同风中残烛,但足以证明,这群山匪背后,有“影渊”的影子!或者说,有被“影渊”控制的龙岩长老的暗中指引!
“追!”何济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带着大批粮食,走不快!沿车轮印追!”
众人循着凌乱的车辙印和散落的零星粮粒,一路追踪。追出约七八里地,进入一片更加茂密的山林时,前方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骡马的嘶鸣!
“就在前面!”岩虎压低声音,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众人悄悄潜行靠近,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只见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数十名穿着杂乱皮甲、凶神恶煞的山匪正围坐在一起,中间燃着篝火。被劫的几辆粮车就停在旁边,麻袋堆积如山。山匪们正兴高采烈地瓜分着粮食和从苗人尸体上扒下的财物,污言秽语,喧闹不堪。
一个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龙,显然是匪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拎着一个酒囊,得意洋洋地对着手下吹嘘:“…哈哈哈!这次买卖做得痛快!那群苗蛮子,不堪一击!龙岩那老东西给的消息真他娘的准!等分了东西,回去老子好好赏他!”
龙岩!果然是他!
苗寨众人听得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何济眼神冰冷,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目光扫过那群乌合之众,最后锁定那独眼匪首。对付这群人,硬拼非上策,需擒贼先擒王!
他转头看向江疏月,压低声音:“疏月,看到那个独眼龙了吗?待会儿听我信号,擒住他,要活的。”
江疏月冷艳的面上毫无表情,只微微颔首,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何济又看向身边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岩虎:“岩虎兄弟,带兄弟们绕到他们侧翼,听我长啸为号,一起冲出,制造混乱!记住,虚张声势,以救人抢粮为主,莫要硬拼!”
“明白!”岩虎重重点头。
安排妥当,何济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翠绿玉瓶——正是唐蜜儿之前给他的“醉梦引”!拔开瓶塞,一股极其细微、无色无味的粉末被他的意念之力悄然包裹,如同无形的轻烟,借着山风的吹拂,无声无息地飘向那群围着篝火的山匪!
“咦?什么味儿…有点香…”
“头儿…我…我怎么有点困…”
“我也是…眼皮好重…”
不过十数息功夫,离篝火最近、吸入了最多“醉梦引”的十几个山匪开始眼神迷离,动作迟缓,打着哈欠,一个接一个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沉睡。匪群顿时出现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独眼龙匪首警觉地站起,独眼凶光四射!
就是现在!
何济猛地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长啸!声震山林!
“杀——!”侧翼的岩虎等人如同猛虎下山,怒吼着冲了出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气势惊人!
“有埋伏!”
“抄家伙!”山匪们顿时大乱!一部分慌忙起身迎战,一部分则被突然出现的敌人和身边莫名昏睡的同伴搞得不知所措!
混乱之中!
一道冷冽如月的刀光,如同鬼魅般穿过混乱的人群!江疏月动了!她的目标明确,直扑独眼龙匪首!速度之快,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残影!
那匪首也是凶悍,反应极快!见刀光袭来,怒吼一声,抡起手中的厚背鬼头刀就狠狠劈向江疏月!刀风呼啸,势大力沉!
江疏月眼神冰冷,面对劈来的重刀,竟不闪不避!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旋,如同风中柳絮,轻巧地让过刀锋!同时,她手中的长刀并未出鞘,而是连鞘闪电般点出!精准无比地点在匪首持刀手腕的神门穴上!
噗!
一股凝练的内劲透入!
匪首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沉重的鬼头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他心中大骇,另一只手猛地抓向腰间,似乎想掏出暗器!
然而,江疏月的刀鞘如同附骨之蛆,快如闪电地再次点在他肋下章门穴!
“呃!”匪首闷哼一声,身体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瞬间动弹不得!被江疏月冰冷的刀鞘稳稳顶住了咽喉!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匪首被擒,部分山匪昏睡,再加上侧翼岩虎等人的冲击,剩下的山匪顿时斗志全无,发一声喊,丢下粮食财物,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逃入密林深处!
混乱很快平息。苗寨汉子们看着失而复得的粮食,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岩虎带人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多是轻伤),收敛牺牲族人的遗体。
何济走到被江疏月刀鞘顶住、面如死灰的独眼龙匪首面前,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说!龙岩长老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他人在何处?还有,指使你们的‘黑袍人’,又是谁?”
匪首独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依旧嘴硬:“呸!要杀要剐随便!老子…呃啊!”
他话未说完,何济并指如戟,快如闪电地点在他胸前膻中穴!一股凝练的意念之力混合着内息瞬间刺入!如同万针攒刺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匪首全身!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我的耐心有限。”何济声音平淡,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压迫感,“下一指,断你心脉。”
“我说!我说!”匪首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是…是龙岩那老东西!他…他派人传信…说今天有条‘肥羊’会走断肠坡…让我们劫了粮食…他…他分三成!还说…还说事成之后…会帮我们打通一条新的走私盐道…至于…至于那个穿黑袍的…大人…是…是龙岩引荐的…他…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但他身上有股子…让人打心底发冷的味儿…他…他给了龙岩一块…一块会发红光的黑石头…说…说能保命…也能…也能控制不听话的人…”
黑袍人!红光黑石(渊瞳石)!控制!
一切线索瞬间串联!龙岩果然已彻底沦为影渊爪牙!这劫粮,既是打击重建,也是影渊对何济的一次警告和试探!
“那黑袍人现在何处?”何济厉声追问。
“不…不知道…”匪首惊恐地摇头,“他…他给完石头…就…就消失了…只…只留下一句话…说…说‘粮草已断…蛊村…便是死地…让那半字先生…来祭坛…领死…’”
祭坛…领死?!
何济眼神骤然一凝!祖灵祭坛!那个释放了恐怖“祂”的地方!
“济哥哥!你看!”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江疏月冷声喝道,指向密林深处。
只见一道极其迅捷、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正借着林木的掩护,朝着五毒寨旧寨、祖灵祭坛的方向,飞速遁去!那身法,绝非寻常山匪!
“是那个黑袍人?!”岩虎惊怒交加。
何济眼神冰冷,对江疏月道:“疏月,你看住他!岩虎,带人速将粮食运回!蜜儿她们需要这批粮食稳定人心!”他目光死死锁定那即将消失的黑影,“我去‘祭坛’,会会这位‘大人’!”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速度之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密林幽深,光线昏暗。何济将身法提到极致,意念如同无形的雷达,牢牢锁定前方那缕冰冷怨毒的气息!然而,追出不过一里多地,前方那股气息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无法捕捉!
何济猛地停住脚步,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死寂的密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左前方一棵极其粗壮、树皮呈现不祥暗紫色的古树上!那棵树的根部,堆积着厚厚的腐叶,而在腐叶边缘,赫然露出半截…穿着苗人服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