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侧卧吾畔,粉靥贴吾脊背,柔荑轻环吾腰。往昔每至晌午,吾二人皆相拥而寐,然此山中道观戒律森严,众皆恪守清规,禁绝色戒之扰。
道门之中,道士虽可娶妻生子,然修行高深之法门,忌为俗务所绊,故众皆自愿遁入空门,潜心向道。
元心幽幽叹曰:“今岁清明,吾未随父伯往祭祖茔。”
吾应曰:“然。闺阁女子多留家中操持。”
元心续言:“往年皆伯父率众携锸、镐等具,修葺坟茔,整饬封土。仲父负三轮推车,运浚秽土。吾母岁织手套无数,护众劳作之手免遭划伤污损;若遇棘丛茂草,则需备皮靴、草编千层履以防刺伤。更需新土培冢,补圹流失之土;另备砺石、碑拭等物,以缮葺墓所周遭。”
吾静听其言,感岁月流转,人事变迁,虽处清修之地,然人间烟火之情,亦萦绕心间。遂轻抚其手,以慰其怀。元心娓娓而谈坟茔诸事,其言谆谆:“岁至清明,家严恒往察坟冢之状。若见微有塌陷,辄取新土补之,以掌轻拍,使坟复其初形;若逢较大破损,则需重堆坟土,依原冢之形与廓精心修葺。坟周若有雨水冲刷所成沟壑,当以土填平,且加固坟畔之土,以防水土之失。
“家慈大姆每岁亦以湿布轻拭墓碑,去其尘垢苔藓诸秽。若碑上字迹渐趋朦胧,则遣大堂兄以红油重书。
“二伯亦时助检视碑体,察其有无松动倾斜之态。若有,则于碑底添石块、水泥之类以固之。坟茔周边杂物,如落叶枯枝、废弃香烛纸钱等,亦须悉心清理。若坟地有围栏等设,亦当细察其损毁与否,如有损坏,即速修缮加固。”
吾静聆其言,心知其欲移吾神思,然其所用之法殊显拙劣,于吾实无甚效力。
吾于烦闷之时,惯于缄默,不欲多言。今心忧悒,元心轻贴吾背,隔衣浅吻于吾背。吾心知其欲以言语散吾愁绪,然此等拙劣之法,实难称善举。
吾冷然道:“一女也,何乃如此不知羞怯?”
元心应曰:“君既许吾以终身,吾复何羞?”
吾遂转过身来,直面元心,厉色道:“然则,可即圆房否?”
元心闻之,一瞬怔忪,瞬忽见其两颊绯红若霞。
吾见状而笑,伸手轻柔捏其颊,戏言曰:“汝方才羞矣?”
元心呵呵而笑,似欲防吾再有冒进之举,即起身,奔至近旁桌案,斟饮杯水,目光闪躲,不敢与吾对视。
吾安然坐于床上,双足踏于床边踏板。此踏板者,形如小椅,高约十公分,其面板长五十公分,宽三十公分也 。
吾复唤之曰:“汝来。”
元心诧然曰:“去何为?吾无午憩之习也。”
吾再坚定的说道:\"过来\" 。
元心轻启樱唇,盏中余水徐咽,莹润犹存其唇。旋即莲步缓移,款摆柳腰,向我徐行。步步生柔,似携春醪之馥,空气氤氲如酿蜜,甜馨暗度。
及至吾侧,吾情难自禁,素手揽其纤腰。其腰肢若蒲柳扶风,看似弱不禁揽,然温婉之气沁人心脾。吾以面颊贴其胃脘,触处微温,若煦阳融雪,周身百骸顿释重负。阖目之际,尘嚣尽泯,但觉暖意如春溪漫溢,神思俱澄,如静潭无波。
然吾心潮骤涌,倏尔解其腰带。元心惊惶失措,双瞳乍圆,蛾眉倒蹙,厉声叱曰:\"汝此举何意?\"
彼疾复系带,仓皇推吾肩,力道千钧,吾身若断鸢坠地,颓然卧榻。
吾霍然跃起,目眦炯然有光。疾趋木柜,此柜经岁浸染,古意盎然,似藏往昔缱绻。启柜取喜服,锦缎生香,幽若檀烟袅袅。
室中本陈红烛红笺,皆祀神之物。红烛静峙烛台,若待燃之娇娥,暖芒流转,似兆此刻吉凶。吾取红笺裁\"囍\"字,挥刃如风,墨迹淋漓,每一画皆凝情思,恍若镌心刻骨。
遂贴此字于南墙,金箔为衬,赫然生辉,似有灵犀暗通。移八仙桌倚壁,俨然筑就瑶台。取残果列朱盘,丹实含露,似祝祷连理之欢;采野卉缀其侧,红黄交辉,若蝶舞翩跹。
燃红烛,焰舌跃金,照彻幽明,映照三生石上旧精魂。取沉香三炷,青烟袅袅直上九霄,似诉赤绳系足之愿。
元心怔然,秋水盈眸,羞赧与迷离交织。良久方喃:\"非约土地庙耶?\"
吾莞尔,眸光似水温柔:\"情之所钟,岂拘形骸?此心安处,即是灵台。何必劳师动众,但求此刻相守,胜却瑶池琼宴。\"言罢,执其手,相视而笑。
吾执元心皓腕,解其素绦,更易绛纱霞帔。金丝龙凤云肩斜披香颈,玉带系芙蓉扣,步步生莲,恍若仙娥临凡。
吾正色曰:\"今夕可辞婚盟,任郎君心若寒潭映孤月。礼数有亏,或累轩辕府之誉,然他日必以琴瑟之礼相待。\"
元心蛾眉微蹙,珠帘轻颤:\"君将蓄贰室?可纳旁枝?\"
吾傲然对曰:\"若违此誓,卿当效颦。彼此相报,方见赤诚。\"
元心长叹:\"吾虽不逊须眉,然难抗朱??王府之威。\"
吾进逼一步:\"答曰受之否?\"
见其垂首抚绛纱,吾笑曰:\"锦衣已着,焉能反悔?\"
遂取鲛绡裁作覆首红绫,又撕赤练为双头并蒂莲。丝绦垂地,宛若赤龙戏珠。
元心忽抬星眸:\"但求三事:一禁合卺,二避子嗣。若负盟辱身,必存完璧身另嫁。\"
吾:\"诺。\"
吉时既至,焚香设醴。拜天地时,元心素手频颤;至夫妇交拜,吾暗引并蒂莲,方得俯首成礼。红烛摇曳间,忽闻窗外鸦啼,惊破满室烛影。元心盖头微掀,露半面绯色,恰似海棠醉染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