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归吾庐,吾等共浴热水澡。恶鬼潭之地,空气湿度颇高且黏滞,逢天热之时,那湿、热、粘之感交相困扰,实难忍受。
洗毕热水澡,恍若重获新生,身心舒畅许多。
夜幕降临,吾等常将大量艾草置于屋内,以祛湿气,升发阳气。有艾草相伴,夜眠皆安,酣然入梦。
白日时分,吾等则将艾草置于室外晾晒,待至夜幕再取回使用,如此可保每晚皆能得艾草之益。
此地之人,喜以稻草铺床,实乃为求干燥。盖因棉花厚重且寒,于此处气候实非适宜。
铺就厚厚稻草为床,躺卧其上,仿若置身温柔乡,颇感舒适惬意。
元心洗毕发,素不善吹干,总任其自然晾干。吾自楼下而上,见其已卧于稻草堆上,几欲入眠。
吾心有所念,遂问道:“何不到榻上休憩?近日总于稻草堆上卧眠,此非长久之计。”
元心叹曰:“那木板床实难安睡,棉花被尤甚。白日未得晾晒,晚间盖上,只觉沉重且寒意侵体。”
吾闻言,取一被单,强拉元心而起,将被单铺于稻草之上。今晨吾出,将棉花被置于窗前椅上,经整日曝晒,方觉蓬松温暖。
吾将晒暖之被子轻轻覆于元心头上。元心嗅之,惊喜道:“今日此被芯何来阳光之味?”
吾答道:“自是吾早起晾晒之功。”
元心忽忧道:“汝不惧骤雨乎?设若雨水洒于被上,今晚咱俩皆要受冻。”
吾自信一笑:“吾观星象,近日并无雨意,无需忧心。”
待一切妥当,吾与元心重卧于稻草与被芯之间,享受特有且少有之温暖与舒适 。
吾与元心并卧于稻草之上,以那满是阳光气息之红布棉花被裹身。那红布大红大艳,其花色于旁人眼中或显俗媚,然于吾等此地之人,此色乃是喜庆之兆。唯有家中添丁进口,娶了新妇,方会购置这般大红色棉花被。
细想此地之贫,实令人喟叹。贫寒之家,无力置备新被,只能四处搜罗他人旧衣,充作被芯;更有贫窭之人,唯以稻草塞于被套之内,权作御寒之物,亦算是有一床“被子”。
恶鬼潭之昼夜,气候无常。夜时,或酷热难耐,辗转难眠;或寒意料峭,瑟瑟发抖。不禁喟然长叹:若能有四季如春之境于此地,该是何等幸事!然世间之地,各有其性。此等冷热交替频繁之处,环境自是恶劣非常。
相较而言,龙族结界春花寨四季宜人。除却两个月夏日炎炎、两个月冬日凛冽与三个月缠绵梅雨,余下时光皆如秋日般干爽宜人。犹记五岁时,因养病之故,于春花寨居留一年。那年时光如诗如画,于吾心中留下深刻印记,自此难以忘怀。
今时,吾心中忽生一念,欲携元心同迁春花寨居住。然吾亦深知元心性情,其性不甘寂寞,偏爱热闹喧嚣之地。于其而言,鬼市之繁杂、丰都之热闹,或许更为合适。
吾二人静静望着窗外点点星光,恶鬼潭空气污浊不堪。然于这方天地间,唯那片沼泽地之上,方能清晰望见北极星明亮闪烁之光,似在这一片混沌中,为吾等指引着某种方向 。
吾微微仰首,目光遥注于浩瀚夜空,俄而转头望向元心,眸中带几分好奇,缓语问道:“元心,汝母为何取汝曾用名‘星树’?”
元心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徐徐而言:“唉,皆怪吾母。其怀吾之时,满心盼吾为男儿。先遣村中接生婆视之,那接生婆轻抚一番,便断言必为男童。吾母闻之,满心欢喜。而后又另寻一接生婆,此妇亦言是男童。吾母素喜天上星辰,曾语吾曰:‘汝父曾绘一幅画,画中乃一棵巨大青铜树,其上挂满星辰,那青铜树硕大无比,超乎想象,汝父言此乃星斗之树。’故而吾母为吾取名‘星树’。”
言至此,她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怅惘:“惜哉,吾呱呱坠地,竟为女儿身。然彼时‘星树’之名已书于族谱,难以更改,只得又为吾取‘正心’之名,即轩辕正心。”
吾举目望天,缓缓伸出右手,以拇指与食指轻夹北极星,仿若真将其握于掌心。旋即转头,目光温柔地投注于元心,轻声说道:“元心,此星赠予汝。”
元心微微仰首,朝着那遥远星辰露出甜美笑容,轻笑道:“未料君竟如此浪漫!”
吾嘴角上扬,目光自夜空移至元心身上,神情郑重而言:“吾此处亦有一颗星。”言罢,轻轻牵起元心之手,置于其胸膛之上,令其感受吾心跳。
元心双颊泛起红晕,缓缓将脸贴于吾胸膛,静静聆听心跳之声。少顷,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向吾:“天上北极星,终究遥不可及,即便君赠予吾,亦不过虚幻之物。然君胸膛内这颗‘星’,吾收下了。”
吾微微俯身,目光深情凝视元心,轻声说道:“卿卿日后切不可负心!”
元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俏皮浅笑。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爱意,趋近其脸庞,欲亲吻之。然元心却轻轻将吾推开。
吾一脸疑惑,不解问道:“汝何以拒行周公之礼?”
元心双颊绯红,略带嗔怪之色:“昨夜吾等已然亲密一番,今晨君复行云雨事……瞧如今这般,君尚欲为之,不怕自身力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