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坪上死寂的空气,被秦川那声“承让”彻底打破。辰墨被两个外门弟子像抬年猪似的架走,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不可能……”,那副怀疑人生的模样,比任何胜利宣言都更有说服力。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此刻彻底消停。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护罩中心那负手而立的玄黑身影上,敬畏、惊骇、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那些“靠女人”、“靠蛮力”、“花架子”的流言蜚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被秦川这轻描淡写的一指头,戳得粉碎。
秦川环视一周,脸上没有丝毫战胜强敌的倨傲,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清虚道长指挥打扫的吆喝:“诸位道友,”他开口,语气坦荡得令人发指,“今日盛况,秦某不胜荣幸。方才辰道友所言,其实……也没全错。”
嗯?!众人一愣,这唱的是哪一出?
秦川脸上笑容扩大,带着一种“我摊牌了”的真诚:“没错,我秦川能有今天,开宗立派,确实……靠女人。”
轰——!
台下瞬间炸锅!刚建立的敬畏感摇摇欲坠!这秦宗主……莫不是脑子有泡?
“首先!”秦川抬手,指向观礼台上正低头疯狂按平板、记录潜在客户名单的周甜,“周甜副宗主!龙吟集团的董事长!没有她精打细算、运筹帷幄,龙吟宗现在估计还是一片荒地!斩杀明光会老鬼那一战,她是首功!” 周甜闻言抬起头,甜甜一笑,还冲着台下挥了挥平板,屏幕上“龙吟集团欢迎您投资”的标语闪闪发光。
“其次!”秦川的手指向旁边那位银发如瀑、面无表情、仿佛在计算空气价值的冰山美人,“江映雪副宗主!我们龙吟宗最大的金主爸爸!没有她的投资,别说建道宫了,我连扫地的扫帚都得自己搓!” 江映雪望着秦川的目光满是温柔,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领了“金主爸爸”的称号。
台下不少修士看着那奢华的内门建筑,默默点头——这投资力度,确实配得上“爸爸”二字!
“然后!”秦川的目光转向观礼台侧后方,那里,一身烟霞色长裙、气质空灵温婉的许若静静伫立,如同月下幽兰。秦川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深深的感激:“许若!明心堂掌舵人!更是我秦川的救命恩人!没有她,诸位今天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牌位了!” 许若迎着秦川的目光,冰蓝色的眸子里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微微颔首。
台下众人肃然,救命之恩,重如山岳!
最后,秦川的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与郑重,落在了身旁那抹清冷的月白身影上——云上邪。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响彻全场:“但最重要的!是云儿!”
云上邪娇躯几不可查地一颤,清冷的眸子抬起,带着一丝错愕看向秦川。
“一路走来,从对决老鬼到云霄秘境,都是九死一生,到龙吟宗开山立派,是她!”秦川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与我并肩作战,共历生死!是她!在宗门初立,百废待兴之时默默付出!更是她!以云家千年世家的底蕴和人脉,为龙吟宗引来源源不断的助力!她不仅是我的道侣,更是龙吟宗不可或缺的基石!没有云上邪,就没有今日之龙吟宗!”
秦川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云家人的心坎上!尤其是站在弟子队伍前方的云楼,以及混杂在宾客中的几位云家长老!他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秦川如此公开、如此郑重地将云上邪抬到如此高度后,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激动所淹没!眼眶甚至都有些发酸!
宗主……这是当着天下同道的面,给了云家天大的脸面!给了云上邪无上的尊荣!
“所以,”秦川摊开手,脸上露出一个“我骄傲”的笑容,“辰墨道友说我靠女人?没错!我秦川就是靠女人!而且靠得理直气壮,靠得与有荣焉!!”
“噗——!” 台下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笑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戏谑,甚至带着点羡慕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秦宗主……性情中人啊!”
“靠女人靠得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老夫……服了!”
“云仙子威武!许首座牛逼!周副宗主、江副宗主……求包养!”
云上邪站在秦川身侧,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带着善意笑意的目光,听着秦川那番将她置于高台的话语,清冷的俏脸上悄然飞起两朵红云。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但紧抿的唇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清浅、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
一场潜在的信任危机和家族心结,就在秦川这番半真半假、半戏谑半郑重的“靠女人宣言”中,消弭于无形。龙吟宗的开山大典,也在这种近乎无厘头的热闹气氛中,圆满落幕。
——
喧嚣散尽,夜幕低垂。
龙吟宗内门,却并未沉寂。白日里人声鼎沸的景区早已闭园,但外门“龙吟道宫”方向依旧灯火通明,香火缭绕,隐隐传来诵经声和游客(主要是被景区开业活动和道宫“开光祈福”吸引来的夜猫子)的喧哗。
清虚道长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边要安抚那些被白天玄尊境战斗余波吓到的信众(“无量天尊!那是本宗护法长老在演练新式环保烟花!”),一边要盯着道宫财神殿的功德箱(“哎哟!那位施主!扫码捐功德请扫官方二维码!
旁边那个贴小广告的骗子!保安!保安呢!”),还要抽空用灵识“关照”内门那些刚入门、眼神清澈中带着愚蠢的云家、烈家新弟子宿舍(“都亥时了!还不熄灯打坐!聚众斗地主?你们当这里是棋牌室吗?!明天集体去灵兽园铲屎!”)。
虽然他自己道行粗浅,但年逾不惑的老江湖手段,整治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崽子,简直手拿把掐。
内门深处,则是一片静谧。白日里的喧嚣被层层叠叠的聚灵法阵和空间禁制隔绝在外。
问道坪边缘,一处被特意划出、布下了重重禁制的清幽偏殿——明心堂。
殿内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方由整块温润的“静魂玉”雕琢而成的蒲团。蒲团上,许若静静盘坐。
她换下了白日里那身烟霞色长裙,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练功服,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为她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和。此刻,她闭目凝神,气息悠长而沉静,周身散发着一种空灵温润的魂力波动,如同月下静谧的湖泊。
在她身前,悬浮着一方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的龙形浮雕无比清晰!龙鳞毕现,龙睛如电,一股浩瀚、古老、威严的龙魂气息隐隐透出!
显然,之前融入其中的凝魂木本源,已被这神秘的龙魂浮雕彻底吸收炼化。
许若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如同映照着星空的寒潭。她摊开白皙的掌心,幽蓝的星尘就像活物一般游动——魂月星砂!
此物一出,整个静室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清冷、纯粹到极致的灵魂力量。
这是滋养、凝聚灵魂本源的至宝!
许若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她知道,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借助魂月星砂之力,将因凝魂木而稳固的灵魂体,进一步淬炼、凝聚,使之真正达到圆融无瑕、堪比实体的境界!
她小心翼翼地将魂月星砂置于青铜罗盘中央,那威严的龙首浮雕之上。随即双手掐动玄奥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温润的魂力如同潮水般涌出,注入罗盘!
嗡——!
青铜罗盘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中央的龙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龙口微张,一股无形的吸力笼罩住魂月星砂!柔和清冷的月华之力被缓缓抽离,如同涓涓细流,与罗盘本身散逸出的古老龙魂气息、以及许若自身精纯的魂力,三者开始缓慢而艰难地交汇、融合!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容不得半点差池。许若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整个静室内,只剩下魂力流转的细微嗡鸣,以及魂月星砂被炼化时发出的、如同月下清泉流淌般的悦耳声响。
殿外,秦川的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禁制边缘。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他看着殿内许若专注的侧影,看着她周身流淌的温润魂光,眼神复杂。
之前她那句“我想当宗主夫人”带来的冲击还未完全散去,此刻看着她为了宗门、也为了自己,进行如此凶险的灵魂淬炼……
就在这时——
“宗主!宗主!不好了!” 清虚道长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破音和慌张的声音,如同炸雷般由远及近!
秦川眉头一皱,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一把捂住了正风风火火冲过来的清虚的嘴!
“唔唔唔!” 清虚道长被捂得直翻白眼。
“闭嘴!” 秦川压低了声音,眼神凌厉地瞪着他,指了指身后被禁制笼罩的明心堂,“许堂主在里面闭关!天塌下来也给我憋着!”
清虚道长这才看到秦川身后的禁制光芒,以及殿内隐隐透出的魂力波动,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如捣蒜,表示明白。
秦川松开手,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烈阳把食堂炸了?还是周甜的零食被偷了?”
清虚道长喘匀了气,一脸神秘兮兮加痛心疾首地凑到秦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都不是!是……是云楼长老!他……他去后山寒潭那边了!您也知道,那里靠近江副宗主的‘听雪筑’!”
秦川:“……”
他无语地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身后明心堂内那抹在魂力光晕中沉静如莲的身影,再看看眼前这位开山大弟子。
心里默叹:龙吟宗的夜,果然……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