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真情总是足够直白且热烈。
像是盛夏烈阳。
避无可避。
颜青离只觉自己被炙得发热。
李相夷似是浑然不知，毫不吝啬地诉说着满腔爱意，颜青离闻言啧了一声：“李相夷，你果然没醉。”
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变，李相夷心虚地脑袋靠在她的肩上，故作醉醺醺道：“醉了醉了，姐姐，我的头好晕。”
颜青离真是服了他了。
李相夷才想起来他今晚的重点是带心上人来看月亮的，他看着月亮声音很轻：“姐姐，你能陪我看一辈子的月亮吗？”
“看你表现。”颜青离没答应也没拒绝。
在心上人面前，李相夷惯是个会给自己台阶下的，撒娇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少撒娇。”颜青离扯了扯他的马尾，忽然发现手感还不错，恶劣地拆了他的发冠，柔顺的黑发瞬间散落，在温润的月光下那身锐气好似都化成了雾气。
锐利桀骜的少年多了几分乖顺温和，莫名有些像……天幕中三年后的他。
李相夷的目光何其锐利，心思何其敏锐，心上人的失神他一眼便知，声音有些发凉：“你在看李莲花。”
“你就是你，我看的是你，不是别人。”倘若谁不合他心意，那张嘴就能把人往死里讽刺，颜青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十年后的你是不是还是这副狗脾气？”
李相夷歪了歪头，长发垂散在肩上：“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这样，”
他抓住了她的手捏了捏，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又恶劣地咬了一口，抬眸看她的时候，清凌凌的眼睛里目光略显黏糊：“姐姐，我不想在你面前还要装大人。”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像是心爱的玩具，顿了顿，声音很轻：“因为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是李相夷。而在旁的人眼中，我是四顾门门主。”
李相夷是人。
四顾门门主是“神”。
自他在江湖闯出一番名堂，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武功高强的天下第一、惊才绝艳的四顾门门主。
他也得意过。
他站在江湖的最高处，所有人敬他怕他。
谁曾想，一朝从神坛跌落，他以为的友人不是友人，以为的兄长不是兄长，以为的伴侣也不是伴侣。他们敬他爱他，更多的前提是他是四顾门门主，他是天下第一。
倘若舍了这些身份，留在李莲花身边的人所剩无几。
原来，他一直很孤独。
颜青离似是被这句话烫到了，指尖蜷了蜷。
“况且我本就是个小孩，偶尔任性一点，不可以吗？”李相夷突然凑上前，呼吸故意落在她的唇缝，清隽的眉眼端的是无辜，“姐姐，我只有你了，你真的不疼疼我吗？”
他浑然不提今日是他及冠的日子。
而，及冠是长大成人的日子。
距离太近了。
他的呼吸几乎就掠过她的唇畔，颜青离下意识地屏息，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看清他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唇张合。
“真的不疼疼我吗？”他说。
好糟糕的感觉，颜青离心想。
她的视线努力从他唇上挪开，落在地面，不给面子的拆台：“你是在跟我装可怜吗？演得有点假。”
李相夷眸子里的得逞瞬间僵住。
这都不上钩？
七分真三分假。
这苦肉计用得还不到位吗？
李相夷气得想吼一嗓子，脑袋重重砸在她的肩膀上，欲哭无泪：“姐姐，你真的很煞风景，你知道吗？”
少年的崩溃肉眼可见，颜青离乐不可支地玩着他的头发：“感觉到了。”
李相夷犹不死心：“姐姐，真的不给亲一下吗？”
颜青离无情拒绝：“不给。”
李相夷换个问法：“姐姐，我长得这么好看，你真的不想亲一下吗？”
颜青离沉默了。
这狗东西未免太过分了些。
长相完完全全长在她的审美上，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性格也是她中意的，偏偏他还总是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勾人模样。
颜青离觉得自己的心思控制不住地在往不好的地方跑，但是这才几日，她还没玩够呢？
她不否认心动是有，但远远还没到能承诺一生的地步。
颜青离仍旧拒绝：“不想。”
“不想吗？”李相夷也不给她面子，直接戳穿她的谎言，“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少年轻飘飘地瞥了眼她的耳朵：“姐姐的耳朵都红了。”
颜青离：“……”
眼瞅着心上人目露薄怒，李相夷见好就收，酒意上头，头有些懵懵的，可今晚难得好风景，他不想那么早回去。
他忽而想到什么，蓦地问道：“姐姐，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要问你。”
颜青离被他这突然情绪的转变唬了一下，下意识回道：“什么问题？”
李相夷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飘忽，却掩不住嘴角幸灾乐祸的意图：“姐姐，假如啊，假如你遇到了李莲花，是十年后的李莲花，刚苏醒的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