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蜂鸣如同毒蛇的嘶鸣,在寂静的济世堂前堂里疯狂回响,屏幕上刺目的红光和跳跃的箭头,如同死神的嘲笑,死死钉在通往后堂的那道布帘上。
林风眠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狭长的眼睛眯成危险的缝隙,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与贪婪,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白皙,此刻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青色光晕,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扭曲、凝滞。
“看来,老先生这‘混口饭吃’的铺子,藏了不少好东西。”林风眠的声音失去了清朗,只剩下蛇信般的阴冷,“把东西交出来,还有藏在后面的老鼠,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嗤——!”
林风眠萦绕着青光的右手食指,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隔空点向老秦头的心口!指尖青芒吞吐,一股阴寒锐利、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无形劲气,瞬间跨越空间,直刺而去!
林家秘传——青煞指!凝气成罡,隔空杀人!
这一指,没有丝毫试探,狠辣绝伦!他要将这个碍事的老东西连同这诡异的药铺,彻底抹除!
老秦头浑浊的眼底,那点针尖般的冷芒骤然爆开!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轰然喷发!面对那足以洞穿铁板的阴寒指罡,他枯瘦的身体没有半分闪避的意思。
他动了!
动作看似缓慢,却快到了极致!就在那青色指罡即将触及他胸前破旧衣衫的刹那,老秦头那只一直擦拭柜台的右手,如同枯枝般抬起,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拢,指尖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有一层极其内敛、近乎透明的灰白之气流转,仿佛凝聚了万千草木枯萎凋零的寂灭之意!
三指如拈花,对着那破空而来的青色指罡,看似随意地一拂。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四溢的冲击。
那凌厉无匹、足以洞穿钢板的青色指罡,在触及那层灰白之气的瞬间,如同烈阳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风眠脸上的冰冷和贪婪瞬间凝固,瞳孔骤缩如针尖!他身后的中年黑西装更是骇然失色,如同见了鬼魅!那足以轻易灭杀普通炼气修士的一指,竟然被这貌不惊人的老药头,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这怎么可能?!
“枯荣指……”林风眠死死盯着老秦头那三根枯瘦的手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你是……枯荣老人?!林家百年前叛逃的那个药奴?!你竟然还没死?!”
枯荣老人!叛逃药奴!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前堂!
老秦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对方叫破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名字,他缓缓收回三指,那层流转的灰白寂灭之气悄然隐没,他佝偻着背,轻轻咳嗽了两声,如同一个真正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叛逃?呵呵……”老秦头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一丝嘲弄,“老头子只是厌倦了当狗,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倒是你们这些小崽子,追着一条被丢弃的野狗不放,还跑到老头子这破地方来聒噪,林家……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林风眠和他身后如临大敌的中年汉子,那目光不再平凡,如同万载寒潭,深不见底。
“看在当年那点香火情的份上,滚。”老秦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再往前一步,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不介意替你们林家……清理清理门户。”
地下石室,幽暗的青铜油灯散发着清冷的光,将石壁上映照出晃动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樟脑、药草和浓重的血腥味。
石床上,陆坤的抽搐终于平息下来,肩胛下那爆发幽蓝光芒的蝎子烙印,在刻着“信”字的古朴令牌散发的温润波动压制下,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光芒黯淡,蛰伏下去,不再疯狂吞噬他的生命力,但烙印本身并未消失,如同一个丑陋而狰狞的伤疤,烙印在皮肉和骨头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陆坤的右眼半睁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石室冰冷的顶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身下的石床,极致的痛苦虽然褪去,但透支生命本源和烙印反噬带来的虚弱,让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林小风握着微微发烫的令牌,心中惊疑不定,这令牌不仅能压制“黑金”的噬魂印,还引起了陆坤如此剧烈的反应!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坤哥!”石头扑到石床边,看着陆坤肩胛下那狰狞的烙印和灰败的脸色,虎目含泪,“你怎么样?”
陆坤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石头焦急的脸上,又缓缓移向林小风,最后,死死地盯住了林小风手中那枚古朴的令牌。他那双空洞的右眼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难以置信、恐惧……最后,竟然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信……信……”陆坤的嘴唇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断断续续的气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陵……卫……”
“信陵卫?”林小风眉头紧锁,这三个字他从未听过,石头更是一脸茫然。
“是……信陵令!”陆坤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激动,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抬起,颤抖着指向林小风手中的令牌,“老大……您……您怎么会有……‘信陵令’?!”
信陵令?
林小风低头看着手中这枚非金非玉、刻着古老“信”字的令牌,原来它叫信陵令!
“捡的。”林小风言简意赅,“它很重要?”
“何止……重要!”陆坤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死死盯着令牌,“‘信陵卫’……那是……传说!是……是当年追随‘老林氏’开疆拓土、拱卫宗脉的……最强暗卫!只认信陵令……不认人!后来……后来老林氏遭逢大变……信陵卫……销声匿迹……信陵令……也成了传说!没想到……没想到……”
陆坤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但眼中的狂热却丝毫未减“黑金……黑金组织……当年……就是……就是被信陵卫……杀得差点断了传承……才……龟缩到暗处……这‘噬魂印’……就是……仿造信陵卫控制死士的‘魂印’……弄出来的……残次品……”
仿造的残次品!难怪信陵令能压制噬魂印!这是源自血脉和力量层次的绝对压制!
林小风心头剧震!这令牌,竟然是当年拱卫“老林氏”的神秘暗卫“信陵卫”的信物!金牙张和常彪,竟然藏着这种东西?他们和销声匿迹的“老林氏”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拿着它……”陆坤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临终托付的急切,“去……岷山……找……找……”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蚊蚋,“断龙……峡……下面……有……有……”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陆坤那只抬起的右手猛地垂落,砸在冰冷的石床上,他那只瞪大的右眼中,狂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空洞的死寂。气息,断绝。
“坤哥——!”石头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扑在陆坤逐渐冰冷的身体上,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林小风握着微微发烫的信陵令,看着石床上失去生息的陆坤,心中五味杂陈,一条命,换来了一个关键的名字和一条模糊的线索——信陵卫,岷山断龙峡下面,有什么?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猛地从头顶传来!整个石室剧烈地摇晃!石壁簌簌落下灰尘!顶部的青铜油灯疯狂摇曳,灯光明灭不定!
紧接着,是密集而恐怖的撞击声和撕裂声!仿佛有巨兽在用利爪疯狂地撕扯着大地!坚固的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上面打起来了!”石头猛地抬头,眼中悲愤瞬间被惊骇取代,“好……好可怕的动静!”
林小风脸色剧变!老秦头!是宗家那两人动手了!这动静……远超普通修士的范畴!老秦头以一敌二?!
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痕不断扩大,灰尘如同浓雾般弥漫!顶部的石块开始簌簌掉落!这坚固的地下密室,眼看就要崩塌!
“走!”林小风当机立断,一把抓起石头,“带上坤哥的……尸身!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冲到石室角落,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樟木箱子,没有时间细看,他猛地掀开最上面一个箱盖!
箱内没有药材,只有几套叠放整齐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样式古朴,林小风毫不犹豫,抓起两套塞给石头:“换上!快!”
石头虽然悲痛,也知道情况危急,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扒自己身上沾血的衣服。
林小风则迅速扒下自己染血的外套,将信陵令、U盘、羊皮秘图残片和那块暗金源铁紧紧贴身藏好,然后飞快地套上一件粗布衣服。
就在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帮石头搬运陆坤尸体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被掀开的樟木箱子底部——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灰蓝色线装册子,册子下面,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莫名吸引力的波动,从册子下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