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风的目光落在石头身上,铁塔般的汉子蜷缩在另一侧箱壁下,脸色灰败得如同蒙尘的石膏,嘴唇干裂起皮,左肩那道被林小风以最后生机灵力强行封住的伤口,虽然不再涌血,但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色,边缘隐隐有黑气缠绕——那是白手套阴毒能量侵蚀的迹象!石头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体温低得吓人。
必须想办法!否则石头撑不过今夜!
林小风艰难地抬起手,再次按在石头颈侧,脉搏的跳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他尝试着再次催动玉佩,试图压榨出哪怕一丝土行生机灵力,但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强行催动,带来的只有更加剧烈的、如同万针穿刺的剧痛!
“呃……”林小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新的血丝,眼前阵阵发黑,不行!身体透支得太厉害了!强行催动,不仅救不了石头,自己也会立刻崩溃!
怎么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怀中那本紧贴胸口、带着冰凉触感的《枯荣经》,老秦头临终托付,樟木箱底的秘密。
一线生机……枯非尽,荣非极……寂灭处藏一线生机……
册子开篇那玄奥的偈语和那幅岩石缝隙中半枯半荣的小草图录,如同烙印般浮现在脑海。
死马当活马医!
林小风不再犹豫,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小心翼翼地再次掏出那本灰蓝色线装册子,他没有翻看具体的图文,而是直接将其摊开,放在自己盘坐的双膝之上,封面那“枯荣”二字在昏暗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他闭上双眼,不再强行催动灵力,而是尝试着放空心神,如同老僧入定,精神力如同最细微的触角,缓缓沉入怀中玉佩那沉寂的符文深处,同时,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观想着《枯荣经》开篇那“枯荣轮转,一线生机”的意境。
想象自己如同那岩石缝隙中的小草,根须深扎在贫瘠龟裂的土壤,枝叶承受着烈日的炙烤和寒风的摧残(身体的重伤与透支),枯黄凋零,并非终结,而是积蓄力量,等待那一场甘霖,那一点微光,重新焕发生机……
摒弃杂念,忘掉追杀,忘掉伤痛,忘掉绝望……只专注于那“枯”与“荣”之间微妙的平衡点,专注于那“寂灭”深处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一线生机……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林小风如同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只有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消耗,膝上的《枯荣经》静静地摊开,灰蓝色的封面在微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就在林小风的精神力几乎要彻底枯竭、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
嗡!
沉寂的玉佩符文,那如同死寂星辰的第五颗漩涡节点,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脏复苏般,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无比精纯温润的土行生机之力,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滴雪水,从漩涡节点最深沉的枯寂中,悄然滋生!顺着龟裂的经脉,极其缓慢地流淌出来!
成了!
林小风心中狂喜!但立刻强压下激动,不敢有丝毫分神!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微弱如丝的新生灵力,如同呵护着风中残烛,缓缓注入按在石头颈侧的手指。
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封堵伤口,而是尝试着引导这股蕴含《枯荣经》感悟的、带着一线生机的土行灵力,去滋养石头枯竭的生机,去驱散那盘踞在伤口深处的阴寒煞气!
温润的土行生机灵力,如同最轻柔的春雨,悄然浸润着石头濒临崩溃的身体。
奇迹,在细微处悄然发生,石头肩头那道狰狞伤口边缘缭绕的丝丝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在接触到这股温润生机的瞬间,发出无声的“滋滋”轻响,如同冰雪消融,竟被缓缓逼退、淡化!伤口深处那些被阴煞之力侵蚀、坏死的细微组织,在这股生机的滋养下,竟也焕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
更神奇的是石头本身!他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在土行生机的持续滋养下,竟然逐渐变得……悠长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气的濒死状态!灰败的脸上,也极其艰难地、透出了一点点几乎无法察觉的活人血色!
《枯荣经》的感悟,配合玉佩的土行生机,竟然真的在绝境中,为石头吊住了一线生机!
林小风不敢有丝毫放松,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引导着那丝微弱却源源不断滋生的土行生机,持续冲刷着石头的伤口和枯竭的经脉他自己也在这持续的消耗中,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枯荣轮转!一线生机!老秦头留下的,果然是真正的救命之道!
时间在无声的疗伤中流逝,集装箱外的天色,似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就在林小风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于疗伤之时——
“嗡……嗡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声,突然从他贴身收藏的、那个从樟木箱底一同带出的、鸽卵大小的冰凉硬物上传来!
那硬物紧挨着《枯荣经》和信陵令,此刻正隔着粗布衣衫,发出规律而持续的震动!震动中,似乎还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能量波动!
什么东西?!
林小风心神猛地一震!疗伤的过程险些中断!他强行稳住心神,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探向怀中。
触碰到那冰凉硬物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空间定位意味的能量波动传递出来!同时,硬物震动的频率似乎与外界某个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存在,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感觉……像是某种……定位信标?或者……感应装置?
是谁在定位它?老秦头?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如果这东西是某种定位器,那他和石头藏身的位置,岂不是已经暴露?!
几乎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的、如同毒蛇吐信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集装箱外、极远的高空传来!
紧接着!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有什么东西,穿透了集装箱顶棚相对薄弱的铁皮,斜斜地钉在了林小风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板上!
林小风瞳孔骤然缩紧!
借着从破口透进来的、更加清晰的灰白天光,他看得分明——
那是一枚尾部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手指长短、造型极其精密的合金弩箭!箭头上,一个微小的黑色晶石摄像头,正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如同毒蛇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盘坐在地、正扶着石头的林小风!
红外成像!微型摄像头!远程定位打击引导!
黑金组织!他们不仅有寻灵盘锁定信陵令的能量波动!竟然还动用了高科技的无人机远程狙击定位!
“找到你了,小老鼠。”一个冰冷、带着戏谑和残忍的电子合成音,仿佛直接穿透了集装箱的铁壁,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冰冷的红光如同审判的标记,笼罩着林小风苍白的脸。
集装箱外,死寂的货运站上空,一架翼展不大、涂着哑光黑色、如同幽灵般的微型无人机,正无声地盘旋着,机腹下的高精度红外摄像头和激光指示器,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个蓝色的集装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