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烟火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菜肴出锅的浓郁香气。红烧排骨色泽红亮，软烂脱骨；清蒸鲈鱼鲜嫩洁白，仅以葱丝姜丝和蒸鱼豉油点缀，最大程度保留了原味；蒜蓉青菜碧绿清脆。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摆满了小小的餐桌，显得格外丰盛。
两人对坐，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光晕透过窗户，为这顿家常晚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鹿玖有些期待地给李如玉夹了一块排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如玉依言尝了一口，排骨炖得极其入味，肉质酥烂，咸鲜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她细嚼慢咽，然后微微颔首：“火候掌握得不错，比朕……比我预想中要好。”
得到她的肯定，鹿玖顿时眉开眼笑，自己也夹了一块，吃得格外香甜。“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试试别的菜式。”
晚餐在安静却并不尴尬的氛围中进行。大部分时间是鹿玖在说，聊着公司里的一些趣事，或者白天买菜时看到的街景。李如玉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偶尔会落在鹿玖因说话而神采飞扬的脸上，眼底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说起来，‘守神’系列在欧洲那边算是彻底打开了局面。”鹿玖咽下口中的饭菜，语气带着一丝自豪，“好几个国家的关键部门都发来了合作意向，订单排到了下半年。多亏了你之前的技术突破。”
李如玉夹起一筷子青菜，语气平淡：“技术是根本，市场运营亦不可或缺。你做得很好。”
她很少如此直接地肯定他在商业上的能力，鹿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又带着甜意。
吃完饭，鹿玖主动收拾碗筷，李如玉本想帮忙，却被他按回了座位：“伤员就好好休息，这点活儿我来就行。”
看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听着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李如玉靠在椅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包裹着她。这种被人照顾、被人放在心上感觉，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背负一切的她来说，陌生却又令人贪恋。
收拾完毕，鹿玖切了一盘水果端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节目，声音开得很小，更像是一种背景音。
“你的‘磐石心法’，近日感觉如何？”李如玉拿起一瓣橙子，忽然问道。
鹿玖正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闻言认真想了想：“感觉内息比以前浑厚了不少，运转起来也顺畅了很多。就是……有时候觉得气息太‘沉’了，少了点灵活变化。”
“磐石之意，重在根基稳固，而非呆板迟滞。”李如玉放下橙子，看向他，“你近日进步虽快，但需注意‘重意不重力’。内息运转，当如山间流水，遇石则绕，遇壑则填，而非一味冲撞。”
她寥寥数语，却直指要害。鹿玖若有所思，下意识地按照她的指引，尝试引导体内气息，果然感觉那沉凝的内力似乎多了一丝流动的意味。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眼中露出欣喜。
李如玉看着他恍然的样子，唇角微弯。指点他武功进展，仿佛也成了她生活中一件值得期待的趣事。
夜色渐深，新闻节目也结束了。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车流声。鹿玖关掉电视，转头看向李如玉。她正望着阳台外的夜空，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静谧美好。
“要不要……去阳台坐坐？今晚星星好像挺多的。”鹿玖轻声提议。
李如玉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可。”
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暑气。阳台不大，摆放着两把藤椅和一个小茶几。两人并肩坐下，仰头望着城市光害下依旧努力闪烁的稀疏星辰。
“这里的星空，不如大华辽阔。”李如玉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另有一番……人间气象。”
鹿玖侧头看她，星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芒。“你喜欢这里的星空吗？”
李如玉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喜欢。”鹿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因为能看到这片星空的地方，有你。”
他的话语直白而热烈，如同夜风，瞬间吹皱了李如玉心湖的平静。她微微怔住，看着鹿玖在星光下格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感毫不掩饰，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清冷掩饰悸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鹿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缓缓地、试探性地，向她靠近。
李如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但她没有后退，只是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
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
鹿玖的心跳如擂鼓，他不再犹豫，轻轻地、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触感微凉，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骤然加快的心跳。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如同蝴蝶点水，一触即分。
鹿玖退开些许，紧张地看着她。
李如玉缓缓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迷离和未曾褪去的羞意。她的脸颊染上了薄红，在星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鹿玖放在膝盖上的手。
十指自然而然地交缠紧扣。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手牵着手，望着头顶那片不算璀璨却足够温暖的星空。过去的腥风血雨，未来的未知挑战，似乎都被这静谧的夜色和掌心真实的温度暂时隔绝。
距离，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有些话，无需宣之于口，心意已然相通。星光温柔，夜风沉醉，见证着这间小小合租屋里，悄然盛开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