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昌看着面前的场景，摇了摇头，还是附身行礼：“太子殿下。”
肖长珏并未做回应，他背对着肖世昌，语调和雨幕中的细丝一样冰冷：“二哥不必多礼。”
蒙蒙雨幕间，隔着油纸伞，肖九仪有些看不清肖长珏的神情。
她压了压声音，嘟囔道：“皇兄找我有事吗？”
肖长珏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肖世昌，他面向肖九仪，眼神半压：“下雨了，天气冷，你若是身体不舒服便不要这样吹着，我让人送你回寝殿休息。”
摇了摇头，肖九仪开口：“没有不舒服，只是方才下雨，太极殿内的歌舞声有些嘈杂，压得我透不过气，便想着出来透口气，面的天气闷，憋得我胸口疼。”
看着肖世昌还站在身后，她抿了抿唇：“正好二哥把我叫住，便开口聊了几句，正好皇兄你就过来了。”
肖长珏的面色变得愈发冷起来，语气有些不好：“你和他倒是亲昵，还聊起来了。”
雨声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响。
肖九仪有些没听清肖长珏说了什么，她眯了眯眼睛，上前走了一步开口：“皇兄你说什么？”
“罢了，没什么。”肖长珏看着肖九仪半个身子都快探出伞下，不假思索地便将自己身边侍从撑着的伞抢过来，向肖九仪那边倾斜：“雨大，你身子弱，莫要淋着了。”
他的动作有些急，雨伞转了个圈，正好将雨水不多不少地洒在站在自己身后的肖世昌身上。
肖世昌原本就孱弱，方才吹了风，现在又有雨丝淋在身上，竟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因着肖长珏挡在了二人身间，肖九仪被堵得完全看不到肖世昌的影子。
她探了探身子，依稀看到肖世昌弓着身子，出不上气的模样。
鼓了鼓腮帮子，她吐出一口气，冲肖世昌身边的侍从道：“二皇子身子弱，怎么能这样吹风？还不快这些将他带回太极殿，熬些生姜汤暖暖身子？”
肖长珏皱了皱眉，想不通自己的妹妹怎么开始关心这个心思阴险的二弟了。
阴沉着脸，他也顾不上什么，抓着肖九仪的袖口，趟着雨便将她拉走。
“诶诶——”
肖九仪扯着半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被肖长珏快步拉走。
身后的兰芷见状，慌忙将雨伞撑过肖九仪头顶，赶着脚步跟上。
雨声滴滴点点，方才的宫墙下只剩肖世昌一人。
他眯了眯眼睛，紧盯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许久后笑出声。
身后的侍从贵平担心着他的身体，上前一步开口道：“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您的身子，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肖世昌虽然埋怨自己过分孱弱的身子，却也知道贵平说得确实有理。
点了点头，他攥紧拳头放在自己唇边，轻咳几声：“走吧。”
太极殿门前热闹。
肖长珏特地避开人群，拉着肖九仪来到中和殿门外，眉头紧蹙。
肖九仪满脸疑惑，甩了甩手，轻声询问：“怎么了皇兄，你今日心情不好吗？”
肖长珏看了看她，半晌后长叹一口气：“先说你怎么了，肖望舒去和亲，你怎么也不开心？”
肖九仪顿了顿，视线撇开，手中的绢帕方才沾了水，现在攥在手里带着些凉意。
她想了想，开口道：“皇兄，我只是觉得后怕。”
肖长珏盯着她的眼睛，耐心询问：“怕什么？”
上一世被送去和亲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苦涩：“若是没有我这些谋算，今日被送去和亲的人，就该是我了。”
肖长珏皱了皱眉，呵斥一声：“瞎想什么呢？父皇那么宠爱你，怎么舍得送你去和亲？”
自嘲地摇了摇头，肖九仪的目光在雨幕中显得愈发伤感：“皇兄，我觉得，这宫廷内的女人，都命贱。”
看着肖长珏不解的神情，她继续开口：“嫁给谁？官宦还是帝国？嫁与不嫁，活与不活，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父皇的一句话，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们没得选择。”
“是因为肖望舒吗？”肖长珏看着自家妹妹伤感的神情，抿了抿唇询问。
肖九仪顿了顿，嘴唇向下撇了一下，随即开口：“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她又笑出声：“罢了，想这些都没用……”
抬起眼睛，她盯着肖长珏，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生动起来：“皇兄今日为何心情不佳？可否同妹妹说上一二句？”
像是回想起什么般，肖长珏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愁苦起来。
他烦躁地择了一声，开口道：“父皇要操持我的婚事。”
“啊？”肖九仪带着些震惊的出声，眼睛都瞪起来：“和谁啊？母后知道吗？怎的突然想起你的婚事了？”
肖长珏眉头紧锁，声音中满是疲惫：“母后知道，且母后也满意得很，方才你不在，他们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我估摸着……是躲不掉了。”
肖九仪这次是当真懵掉了。
上一世，她出嫁和亲的时候，肖长珏还未成亲，至于之后他成亲与否，自己也并不知晓，所以这一世，她根本没考虑过关于肖长珏婚事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带着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哪家的千金啊？”
肖长珏嗓音发闷，同雨声一起传入肖九仪的耳朵里：“忠勇公谢风盛幺女谢嫣儿。”
闻言，肖九仪方才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她长舒一口气，盯着肖长珏的面庞，轻笑一声：“倒也还算可以，谢风盛忠心耿耿，门第清白，谢嫣儿祖父掌陇西军，舅舅管盐道……身家无论如何都是担得起太子妃这一名号的。”
看着肖九仪给自己分析，肖长珏长叹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她身世显赫，有同我年纪相仿，按理说方方面面都是合适的……只是我……”
“只是什么？”肖九仪轻轻开口，打断了肖长珏还未说出口的话语，眼神紧盯着他，缓缓道：“没有只是，兄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