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坑派出所第一侯问室。凌晨四点。
罗峰对林居正进行第二轮审问，他有点不耐烦了：
“林居正，你可真是铁板一块，死活不交代是吧？”
林居正也有点不耐烦了：“我已经交代清楚了，我没有侵犯或者猥亵舒玟，是舒玟故意陷害我；另外，叶福新受伤跟我没有关系，是谭昊误打到了他。”
罗峰冷笑道：“目前，谭昊、熊昆、红毛仔、舒玟都指认是你涉嫌强制猥亵妇女，他们几个英雄救美，结果被你殴打。”
“他们是一伙的，这个应该很好调查吧？”林居正面上显得冷静从容，内心里却有些慌了，因为罗峰的立场发生了改变，第一轮审讯时，他的态度是谨慎的，甚至有帮自己的趋势，但他出去接了几个电话，回来后就完全变了。
林居正明白，罗峰或许并不想冤枉他，可他顶不住来自领导或者其他人给的压力，毕竟叶福新的爹是公安局长。
只听罗峰说道：“你涉嫌强制猥亵妇女，有照片为证，已经做过技术甄别了，是今晚上拍摄的照片，你看看你那丑陋的样子。”
罗峰没有定性为强奸，而是强制猥亵，其实是已经降低了标准的。强奸或者强制猥亵主要看目的，以现场的情况来看，林居正更符合强奸未遂（被迫中止）的情况。
辅警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拿给林居正看。
林居正抬眼看了看，果然是自己趴在舒玟身上的照片，她下面是没穿衣服、岔开着腿的，这场面实在是太恶心也太震撼了。
辅警收回照片，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用电脑打字做记录。
林居正从容笑道：“这张照片正好说明他们早就埋伏在了栅栏或者灌木丛里，你们可以现场勘验脚印啊。如果我要强奸妇女，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要确保远近没有人才对。我刚被她拉到身上，他们立即就出现了，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林居正，舒玟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你的指纹和唾液组织，这个你怎么解释？”
“在茶餐厅的时候，她吃错了春药，我把她抱到诊所打了针，有肢体接触。”林居正辩解说，“所以，她身上有我的东西。再说了，她把我拉到她身上喊救命，我很生气，对着她脸说话，唾沫自然就喷到她脸上了，这是多么简单的逻辑。”
罗峰道：“那是你自以为的逻辑。多项证据都能证明你涉嫌强制猥亵舒玟，遭到了激烈反抗，谭昊等人碰巧遇见，于是拔刀相助。你气急败坏，或者打不过四个人，夺过高尔夫球杆，把叶福新的下体打坏了。球杆上有你的指纹。再结合现场的初步勘察，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不成立！”林居正驳斥道，“球杆上难道没有谭昊的指纹吗？你们为什么不查他？”
“谭昊和叶福新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关系，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击打叶福新？而你和叶福新势不两立，对他恨之入骨，趁着这个机会，行凶报复，这符合常理。”
林居正忍不住笑了，反驳道：“是叶福新对我恨之入骨吧？他没有怎么样我，我为什么会对他恨之入骨？”
“你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况且他是被你老板开除的，另外，你喜欢舒玟，你不想叶福新欺负舒玟。”
林居正听后又笑了，半天才说：“罗警官，舒玟自从认识我以来，追求过我不止一次，我都拒绝了。今天晚上，在花都茶餐厅，她弄巧成拙，喝了春药，往我身上扑……我要是想和她发生关系，为什么要等到在巷子里强取？她那么喜欢我，想给我，还用我强迫吗？说我试图强奸她、猥亵她不是笑话吗？”
罗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却只是冷冷一笑道：“俗话说送到嘴里的肉不香，有时候，会发生激情强奸、激情杀人的情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居正冷笑道，“罗警官，我知道你恨我，但也不至于颠倒黑白吧？”
“放肆！”罗峰怒道，“你敢质疑警察办案？还敢污蔑警察？你要看清楚，你现在是嫌疑人，在派出所里被审讯！”
这时，罗峰的电话又响了，是所长赖坤打来的：
“你出来一下。”
罗峰忙站起身，临出去前，对手下人说：“继续审，不要让他休息！”
这是审讯中最常用的办法，也相对文明，但持续不停地审问，会让嫌疑人疲惫不堪，精神崩溃，最终招认。
布置完，罗峰走出候问室，穿过长长的走廊，出了刑侦楼，来到了大院内，赖坤正站在院中央一边踱步一边吞云吐雾。
整个大院内灯是亮着的，但安安静静，没有其他人。
“老板，您找我？”罗峰态度恭敬。
赖坤抬眼看了看他，递来一支烟，帮他点着，罗峰受宠若惊地表示了感谢。
“怎么样？撂了吗？”赖坤低声问。
罗峰摇摇头：“铁板一块，撬不开。”
“想想办法，他不撂，这个案子就不好做成铁案。”
此前，了解到案情的赖坤给他下达了指令：要让林居正供认不讳，今天上午形成卷宗，立即上报区公安分局法制科申请刑事拘留。
拘留后再完善证据链条和申报资料，经公安分局预审大队核定，送检察院申请批准逮捕，只要逮捕令一下，林居正的案就难翻了。
罗峰皱皱眉头，犹疑了一下，低声说：“老板，这案子有漏洞，证据链不完整，检察院会退卷的啊。”
他不担心公安分局预审大队，怕检察院不认。检察院退卷的情况时有发生。
赖坤听后微微一怔，盯着罗峰看了又看，阴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有几点立不住脚。”罗峰说，“第一，大家都知道舒玟喜欢林居正，不止一次勾引对方，他都没有碰她，所以根本不用强奸，舒玟强奸他还差不多；第二，舒玟的确撒尿了，地上有她的尿液，裤子是她自己脱的；第三，熊昆、红毛仔、舒玟和谭昊四个人都说是林居正打伤了叶福新，可是细节不一致，三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有路灯，距离那么近，不可能出现笔录互相打架的情况。”
赖坤黑着脸问：“那你认为怎么办？”
“要不再好好审一审舒玟？舒玟含含糊糊、闪闪烁烁的，我觉得她是突破口。”罗峰支吾着说。
他办过不少案子，一眼就看得出来，舒玟满嘴谎言，逻辑不对，漏洞百出。
赖坤冷哼了一声，半晌没有说话。
罗峰知道领导不高兴了，试探着问：“老大，怎么搞啊？”
其实，他内心希望赖坤不要趟这个浑水，实事求是，秉公办案，不能再做错事了。但他也很清楚，赖坤是不会放过这次讨好上级的机会的，而裴怡君案自己之所以没被开除，全靠赖坤和分局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