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款式、那标志,陈默再熟悉不过。
这不就是他昨天在洋货市场里询过价的洋表么?
樱花国的高端货——精工5号自动机械表!
这东西的价格为175块钱,还是批发价,10块起批。
陈默心脏狂跳,前世就算在大的赌局都没让他心脏跳的这么快过。
他目光飞快扫过整个箱子,在心算着数量。
这……最少得有两百块!
那就是……陈默倒吸一口冷气!
三万五!
这在80年,几乎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万。
深更半夜,门外血光之灾,他这凭空出现这么一笔天文数字的横财。
只可能是昨晚那个亡命之徒逃命时,情急之下,把这烫手山芋塞进了他的屋里暂时保存一下。
要是让人知道这批货落在他陈默手里……
那这批货意味着大麻烦上身了。
但是!
陈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上掉下来的钱都不敢接?
那他才真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陈默此时其实也想过直接做今天的火车跑路。
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第一,除了南下,像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拿到省城去都不好出手。
175块钱的表,他卖200块不过分吧。
那以现在省城的购买力,他能卖出去二三十块就算不错。
省城那点小池子根本消化不了,相比于这样做的风险系数,根本就不值当。
第二,跑路,反而是把自己架火上烤。
他如果连夜跑路,一定会让盯着这批货的人知道,他就是拿到东西的人。
招待所已经记录了他的籍贯、姓名跟开出介绍信的单位。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在现在就是个天文数字,这帮人为了这批货连人都敢杀。
肯定会追他追到底的。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陈默不准备把这批货在放在招待所里,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他得要求招待所给他换个房间,最好是换个楼层。
陈默草草洗漱完,拧着眉头,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忌讳劲儿,特意找到招待所前台。
“同志,麻烦给换间房吧?你也知道对门发生了啥吧?”
“……咳,心里毛毛的,最好能换到别的楼层……”
看着陈默一副对门墙缝里都透着不祥,一分钟都多待不了的样子。
前台也很无奈,只能同意让陈默换房。
最后给陈默安排到了楼下的一个房间。
陈默在新房间安顿下来后,就背着自己那个不起眼的背包,神色自若地出了招待所大门。
这年头好就好在没有满大街的摄像头,他只需要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他,就可以了。
陈默状似随意地在街口几个拐角转了转,确信身后没挂上可疑的“尾巴”,才快步走到路边,扬手叫停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师傅,海门大桥。”
蹬三轮车的车夫把车刹住,扭头看清陈默的脸,一愣。
“小老板,我昨天刚在火车站拉过你。”这竟然还是那个车夫。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师傅我今天去海门大桥。”陈默笑呵呵的搭话。
海门大桥在市区边儿上,路程不近。
陈默坐在三轮车上一直在东张西望一副游客的摸样。
到海门大桥桥头,车夫只要一块五,陈默直接给了两块钱。
“辛苦了师傅。”
车夫看着手中的两块钱,觉得这年轻客人厚道好说话。
他没急着走,探头压低声音:“我说小老板哪,您还搁招待所住呐?听我一句,那儿…犯忌讳!”
“哦?”陈默脚步一顿,眼底精光一闪,“…这话怎么说?国营的招待所还不安全?”
“哎呦!外地人不知道深浅!”车夫一副“你被蒙蔽了”的表情,声音更小。
“大老板们都觉得国营招待所安全,大多住在里头,所以我们这片的……就专盯着这块肥肉下嘴!”
“前段时间才叫凶呢!也就这阵子风头紧,上头‘严打’了,才消停点。”
“我上次就想跟你说,那地方贵,还不安生,你说图啥!”
陈默脸上带了些探究,他盯着车夫问:“师傅,贵姓啊?”
“哎呦,小老板,这就折煞我了!免贵,姓于,单名一个力字!”
“好,于师傅,”陈默语气带上点诚恳,“您是明白人。听你这意思…是有更合适的地方?”
于力顿时来了精神,“这不赶巧了嘛!您知道洋货市场边上那老棚户区不?”
陈默皱起眉头,棚户区?
那地方鱼龙混杂的,可不适合现在的他。
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那地方不合适吧”
“嗨!误会了不是!”于力连忙摆手,“哪能让您挤棚户堆里去啊!”
“那地界就是个幌子!我说棚户区,是给您指个路标!”
“——穿过那片乱搭的棚子,后头藏着一水儿的独门独院小平房!”
他得意地比划着,“我婆娘和小姨子在那儿弄了个家庭旅馆!”
“干干净净,独门独院都带锁!有热水!住一天才两块钱,安全又省钱!”
独门独院!
这四个字一出,陈默就心动了。
他原计划是冒险把箱子藏到海门大桥下某个角落里……然后再回头取。
可眼前这带着小院的房子,不就是个现成的能住能藏、还能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地方么。
心念电转,几乎是瞬间决断。
他一步就跨回三轮车上,斩钉截铁:“于师傅,有劳!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车钱照算!”
“好嘞!您坐稳扶好——”
于力心里美滋滋的,脚下猛地发力,车轱辘碾着尘土转得飞快。
今天运气真好,又给家里招揽了个客人!
等陈默回到招待所时,已是下午五点多。
一进门,他便察觉到不同,今天入住的客人,明显多了起来。
按常理,刚出过命案的地方,后世必定得停业封锁。
可眼下,只要消息压得住,招待所照常营业。
大厅和走廊里多了不少新面孔,多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神透着警惕,一望便知不是善茬。
陈默心下明了。
这帮人是冲着那批货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