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返回西津驻地的路上，王面打开了车载通讯，连接上假面小队的内部频道。
“队长？”
天平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背景里隐约有器械碰撞的声响，他们大概还在训练室。
“嗯，在回去路上了。”
王面语气如常，
“会议结束了。接下来三个月，我们任务优先级会调低，以低烈度任务为主。左司令让我们利用好这段时间，彻底恢复。”
频道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旋涡刻意夸张的抽气声：
“哇，真‘奖励’我们三个月闲差啊？队长，你这是挨了多狠的批？”
“旋涡。”
檀香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实话嘛……”
旋涡嘀咕道。
王面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
旋涡这种插科打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关心，用他的方式确认队长是否安好。
“批是该挨的。”
王面坦然道，
“处分后续会有正式文件。但这三个月，确实是难得的调整期。大家按檀香的计划，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到最佳。另外……”
他顿了顿，说道：
“关于墨玉副官，左司令和叶司令明确表示，他的身份和忠诚度没有问题，是可信的。我们正常对接即可，不必过度戒备。”
“明白。”
天平应道，顿了顿，又问，
“队长，你……还好吗？”
“我没事。”
王面回答，目光落在前方蜿蜒的车流上，
“回去再说。”
挂断通讯，王面陷入沉思。
墨玉……左青和叶梵的老师举荐的人。
那位“老师”，会是谁？
并非不信任左青和叶梵的判断，而是身为队长、身处漩涡之中，对任何靠近己方力量的不明因素保持探究的本能。
更何况，这位“老师”能同时得到叶梵和左青毫无保留的信任，其身份和影响力，恐怕非同一般。
回到西津驻地时，训练室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人影晃动，王面没有立刻过去，他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换了身舒适的便服。
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对着镜子，很轻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转身拉开门，走向那片熟悉的、充斥着同伴气息的喧嚣。
训练室里，假面小队的六人都在，王面推门进去的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队长！”
旋涡第一个弹起来，
“快快快，坦白从宽。？”
“旋涡，闭嘴。”
蔷薇顺手抄起旁边一块软垫扔过去，被旋涡笑嘻嘻接住。
王面走到他们中间，在星痕旁边空着的垫子上坐下。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才开口，将左青办公室里的对话，省略了一些过于严厉的措辞和细节后复述了一遍。
“所以，”
月鬼总结道，
“结论就是，队长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们喜提三个月‘养老生活’，外加一个背景神秘但大佬担保的新联络员？”
“可以这么理解。”
王面点头道。
“队长，”
天平放下手中的仪器，走过来，在王面对面盘腿坐下，目光认真，
“叶司令和左司令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王面看着天平的眼睛，他点了点头。
“听进去了。”
他说，
“以前是我想错了。以后……不会了。”
檀香轻轻呼了口气，星痕合上书，嘴角抿起一点笑意，旋涡则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还以为队长你要继续钻牛角尖呢。”
“不过，”
旋涡眼珠一转，又凑近些，
“队长，你对那个墨玉，还有他背后那个‘老师’，就不好奇吗？左司令和叶司令的老师诶，那得是什么级别的老怪物？”
“旋涡。”
天平再次无奈地制止道。
“好奇是正常的。”
王面接话道，
“我也好奇。但左司令明确说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们只需知道墨玉可信即可，深究太多，未必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那个疑问的种子已经种下。
王面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再去探寻，可某些本能的东西，如同深植于意识底层的代码，难以轻易关闭。
尤其是在经历过人圈那种信息迷雾笼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境况后，对“未知”保持适度的警惕和探究欲，几乎成了生存的一部分。
当晚，王面独自坐在房间的桌前，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输入自己的权限编码，进入守夜人总部内部数据库的查询界面。
他并非要违逆左青的命令去调查墨玉，那太明显，也容易触动警报。他想的是另一条路径——关于“左青和叶梵的老师”。
这个称谓本身，就代表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历史。
能同时教导出叶梵和左青这样的人物，其本人必然在守夜人体系内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甚至可能参与塑造了守夜人某个阶段的发展轨迹。
这样的人，即便退休、隐退，也必定会在庞大的档案系统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王面开始检索，他没有输入具体的姓名（因为不知道），而是关联筛选和年代回溯。
数据库经过短暂运算，返回了一个不算太长的名单，大约十几人。
其中大部分名字王面都略有耳闻，或是曾在某些记载中见过，是守夜人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但多数已经逝世。
王面的目光在名单上逐一扫过，结合仅有的一些公开履历摘要，进行着快速排除。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三个名字上。
这三位都是高龄，依然健在，退休多年，深居简出，极少出现在任何报告中，他们的履历摘要都足够辉煌，也都有担任“导师”类职务的记录。
其中一位，名叫陈麓。
档案显示，陈麓，男，年龄（根据档案录入时间推算）约七十三岁。
他曾任守夜人东南分局特聘战术总顾问，后调入总部担任过“特殊人才培养计划”总负责人。
正是在那个“特殊人才培养计划”期间，叶梵和左青的名字，作为该计划的核心学员，出现在关联记录中。
虽然具体指导关系未明确标注，但时间线和职务高度吻合。
王面点开陈麓的简要档案，信息不多，只有最基本的情况：
退休日期，最后一次体检报告摘要（健康状况良好），目前居住地（上京某处保密级别较高的养老社区），以及……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