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车程，简单闭目养神，霍曦臣便也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她。
许是白天医院的工作太累，她竟真的睡着了。
霍曦臣听见副驾驶位传来她匀称绵长的呼吸声，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他将车子开的更平稳。
车子停在饭店前的停车场，霍曦臣松开安全带，侧头看向她。
灯光从车窗外落进来，在简单的脸上投下一层模糊的光影。
霍曦臣没有急着叫醒她，而是伸手将座椅调低了一些，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借着这难得的机会，霍曦臣放任自己的眸光流连在简单脸上。
她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放松，褪去了平日里对他的防备和疏离。
霍曦臣看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猜测，一定是她白天医院的工作太累，晚上陪完孩子们，又要经常熬夜学习专业知识才会这样疲惫。
他的目光掠过她挺翘的鼻尖，落在她轻抿着的唇上。
嫩红色的唇瓣宛若樱桃……，霍曦臣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五年了，他想她，想到发狂。
可终于再见到她，她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欢待在他身边，反而还总是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霍曦臣叹了口气，眸光中隐隐透着浓浓的落寞。
简单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从车窗滑向座椅中央。
霍曦臣下意识伸出手，将她的半边脸托在他的掌心里。
他的手掌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简单光滑的肌肤，比羊脂玉还细腻，这个触感让霍曦臣猛然想起那一晚——
他们结婚后不久，她和他从霍家老宅吃完晚餐，回家的路上，她也睡着了。
当时，他们俩并排坐在车子后座里，简单睡着后，就往他怀里靠过去。
霍曦臣特别嫌弃的抬手把她推向车窗的方向，可是，她又蹭回他的怀里，然后，他听见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喊他\"曦臣\"。
她的一双手臂柔弱无骨，缠在他的腰上，推都推不开。
那时候，她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爱着他的。
可惜，是他没有珍惜。
霍曦臣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蓦的刺痛。
他很清楚，现在的简单，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防备地靠进他怀里了。
薄唇扯动，霍曦臣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从前他不懂，什么是为爱心痛。
如今，他倒是深有体会了。
街面上偶尔有车辆驶过，灯光扫进车厢，在简单脸上流转，宛若星辰穿梭。
霍曦臣忽然看到她右侧额角那道极细的疤痕，深眸怔愣住，眸色晦暗如海。
鲜明的记忆涌来——
那天他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酒局，张嫂竟给他打了电话过去，声音慌张焦急：
“少爷，少夫人刚刚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额头，您能回来看看她吗？
看着挺吓人的，出了不少血。”
“她摔坏了脑袋，你找我回去有什么用？给王医生打电话，让他过去处理。”
张嫂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称是，没挂断电话的霍曦臣听到电话那端简单的声音：“张嫂，我真的没事，不要紧的，曦臣在忙，就别打扰他了……”
那晚，霍曦臣为了拿下那个市值百亿的项目喝得大醉，回去后，简单已经睡了。
他站在床边看到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没有叫醒她。
紧接着，第二天他就出国去考察项目，一走就是半个月，回来后，简单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而她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霍曦臣的目光里升起自责和悔恨，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他能早一点明白她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重要，该多好。
他想，这道疤痕，也许不只是存在她的额头上，也一定烙印在她的心里了。
突然，简单轻轻哼了一声，睫毛颤动，似乎要醒来。
霍曦臣立刻屏住呼吸，扶住她脸的手臂动也不敢动。
简单的眼帘阖动，缓缓睁开了眼，眸光温柔如水，嘴角还带着甜笑。
“曦臣……”
她轻声呢喃着，往他的手臂方向依偎过去。
霍曦臣整个人如遭电击，他想都没想就往前凑过去，顺势把她揽入怀中。
【又做梦了……这次，竟然是个美梦呢……】
简单循着暖意，窝在他的颈窝里，咕哝了一句，他没听清。
就在霍曦臣紧张到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时——
怀里的人，忽然彻底张开眼。
简单眼神茫然的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光洁下颌。
鼻尖处盈动的雪松香气，瞬间让她彻底清醒，简单猛的往后坐直身体。
这，原来不是梦！
真是要疯了！
‘嘶！’
她起身太急，霍曦臣没反应过来，被她的头顶撞到鼻子。
这股子酸爽劲儿，差点让他直接飙泪。
简单手心沁满一层细汗，不去看他的眼睛，只问。
\"我、睡了多久？\"
同时，她迅速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以此掩饰心里上下翻腾的尴尬，细柔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微。
\"不久，\"霍曦臣忍着鼻梁要断了的痛，眼里失落倍增，轻声回道：\"半小时左右。\"
简单懊恼地皱眉：\"你怎么不叫醒我？\"
害得她做了那个不该做的白痴梦！
霍曦臣：“……”他抿了下薄唇，回道：\"我看你太累了。\"
他的语气尽量保持着克制的平静，却明显藏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简单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对上他目光时愣住了。
霍曦臣的眼神太过温柔，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的宝物，让她一时语塞。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她曾经每天看着他时，才会有的眼神。
还有她一个人默默等着他回家时，为他煮茶时，厨房晶亮的操作板会映照出她的眼神……
简单心中莫名感到可笑。
霍曦臣，竟然会用这种眼神来看她。
还真是，很可怕。
转过眼看向车窗外粥店莹亮的招牌，简单迅速解开安全带，“快走吧，一会儿饭店该关门了。”
说罢，她逃也似地推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霍曦臣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低头看了看自己方才托住她脸颊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还有她刚刚睡梦中入他怀时留下那一抹馨香。
这一刻他的心再次确信，她早已成为他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霍曦臣也下了车。
“单单，你慢点儿，这里要开到凌晨才关店的。”
简单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大步迈开，朝着饭店大门走过去。
霍曦臣跟上去的同时，看着她明显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边勾动，笑意从眼底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