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这是一场混乱至极的大混斗。
战局中几乎找不到明确的敌我界限，众人只顾着对身边的人痛下杀手，全然不顾对方身份。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人皆为敌人。
即便彼此可能相识，也绝非盟友，在此时此刻，他们便是生死仇敌。
短暂愣神后，陈凌索性仰躺在马背上，取出酒壶自饮，若不是眼下没有瓜子相伴，倒也能悠然旁观这场闹剧。
至于介入其中？开玩笑，他早已超越那种阶段，更何况两世为人且经历生死轮回，这类事情自然提不起兴趣。
相比之下，旁观更能让他心境平和。
然而世事难料，他刚稍作放松，两人竟迅速从人群中冲出，径直朝他扑来。
目睹此景，陈凌无奈叹息，正欲起身换地之际，一个低沉男声飘入耳畔：“小兄弟，请代我照看她……”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粉紫纱裙的年轻女子凌空飞来，伴随其后的还有她的惊呼：“狄云……”
狄云？
陈凌眸光微动，随手揽过女子，将她安置于马背之上。
然而女子甫一站定，却立刻躁动不安，奋力挣扎着：“放开我，我要找他……放开……”
陈凌嘴角微扬，不满地瞪了那女子一眼，语气沉稳：“你若再乱动，我真会脱光你丢过去，信是不信？”
话音刚落，女子猛然转身，目光如炬般直视陈凌，竟不再挣扎。
这时，陈凌才看清女子模样：明眸似星，齿如编贝，肤若凝脂，五官精致得仿佛天工雕琢。
即便如此，他也毫无波动，直言道：“别闹，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前面究竟发生什么？”
女子浑身一震，低声回应：“他们在争夺《连城诀》。”
果然如此……陈凌深吸一口气，面前的女子应是水笙无疑，而刚才的少年必是狄云。
只是这个世界早已混乱不堪，他对事情全然不知，甚至不清楚狄云是否得到秘籍。
思绪飘散之际，水笙忽然抬头，带着哀求的语气问：“你一定很厉害吧？能救救狄云吗？求你了……”
这一声恳切的话将陈凌拉回现实，他扫了一眼激战正酣的场面，淡然一笑：“我为何要救？”
“你……”水笙愣住。
确实，他为何要救？
周围那些人皆是纵横西域多年的顶尖高手，最弱者也达先天圆满之境，强者更接近宗师后期。
而陈凌看起来不过与狄云相仿，纵使修为稍高，又能如何？
更何况他们素不相识，毫无瓜葛，能自保已属不易，她又有何资格要求陈凌涉险？
想到此处，水笙眼泪夺眶而出，尤其见到狄云再度被包围时，挣扎得更加剧烈：“放开我，让我过去！快把你的手拿开！”
陈凌笑意盈盈，按住她肩头，仰头饮下一口烈酒，目光却未曾从战场移开半分。
狄云年纪轻轻已至宗师中期，虽遭十余人围攻，却于刹那间击溃近半对手。
被他解决者皆为先天境高手，然而身旁仍有三名宗师纠缠，足见其战斗经验之丰富。
更甚者，狄云极可能深研《连城诀》，甚至达到极高造诣，否则难以在三位宗师围攻下，尤其是其中一位宗师后期强者的夹击中，不仅未落下风，还能反击，这绝非寻常武学可支撑。
正在此时，一名围攻狄云的宗师忽然说道：“先擒拿水笙！”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直扑向陈凌所在方向，狄云欲阻拦却被宗师后期高手强行拦住。
陈凌大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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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万万没想到，自己仅是一名旁观者，竟也成众人目标。
纵使他将水笙交出，这些人亦不会罢手，因他们为争夺《连城诀》几近疯狂。
若稍加思索，他们该明白以一人之力穿越风沙实属不易，而自身实力显然不弱，对他们出手毫无益处。
与此同时，看着奔袭而来的两名宗师及七位先天圆满高手，水笙大脑一片混乱。
她修为不过先天中期，对方随便一人便足以取她性命，如今群敌齐至，更让她无所适从。
水笙由最初的惊讶转为惊恐，再到绝望，最终化为坚定。
她抬头望向身后的陈凌，“公子，他们是针对我而来，请将我放下，速速离去，莫要枉送性命。”
“捉住水笙，杀掉那男子！”领头的宗师率先跃起，朝二人扑来。
看着那身影，陈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猛灌一口烈酒，冷声说道：“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看戏，为何偏要寻死？”话音刚落，朝他们扑来的众人顿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紧接着体内真气似决堤之水，疯狂流向陈凌。
领头的宗师双目圆睁：“何方妖术？”话音未落，他便爆裂成漫天血雾，其他人仿佛触发机关般接连倒下。
水笙惊得说不出话，呆望着满地血迹，用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再看陈凌神色自若，心中疑惑：“他究竟如何做到？”
不远处缠斗中的另一名宗师后期亦是错愕，狄云不及多想，一剑刺向对方肩头，又一脚将其踢开，迅速奔向陈凌。
虽不知陈凌身份，但狄云明白，这是他们摆脱危机的唯一机会。
此刻，双方目光交汇，混乱中余下之人也停下争斗，缓缓围了过来，少了先前的狂暴，步伐却更加沉稳。
很显然，刚才那些人的突然暴起，让这些头脑发热的家伙瞬间清醒。
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狄云脸色微变，急切地说：“这位兄台，你先走吧。
今日的麻烦是我狄云招来的，我自己承担就好。
不过还请兄台能把水笙带走，拜托了！”
“我不走……”
水笙闻言，立刻抓住狄云的手臂，瞬间展现出一副深情模样。
然而陈凌皱眉瞪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你们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的麻烦，自然由我来解决！”
话音刚落，他从马背上跃下，伸展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浑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不错，正是玩味。
他目前修为不足，极度缺乏修为。
眼前的敌人虽只有先天和宗师级别，但人数众多，粗略估计至少上百人。
若是全部吸收，或许达不到大宗师境界，但也相差无几。
对他而言，有了修为，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就在他准备迈步上前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问狄云：“这些人里有没有不该杀的？”
狄云僵在原地，还未开口，那名宗师后期强者便冷冷喝道：“小辈，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开，不然……哼！”
话音未落，他只觉体内真气失控涌出，迅速朝陈凌方向飞去。
抬头望去，只见对方周身散发出诡异光芒，自己身体随即爆裂，化作漫天血雾。
陈凌眼中寒光一闪：“既然没人回答，那就全当我敌人好了。”
“不——”狄云刚想辩解，却被水笙拉住。
紧接着，他看到陈凌挥手向前抓去。
随着陈凌的动作，空中骤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八卦图案，图案成型后迅速旋转起来。
顷刻间，天地昏暗，狂风卷起的沙尘被彻底驱散，而那些人则发出刺耳的惨叫……
狄云恍如置身梦境。
上百名顶尖高手，最弱者已达先天后期，最强者更是宗师巅峰。
放在西域，这些人任何一个都能呼风唤雨。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他们竟全数化作血雨尸骨，又被风沙瞬间掩埋。
而陈凌自始至终只做了个简单的伸掌、握拳动作。
相较狄云的震撼，水笙虽也难以置信，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忧愁尽消，满心好奇地打量着陈凌，仿佛要洞察他的本质。
可惜她的修为与陈凌差距悬殊，渐渐发现不仅未能看透他，甚至有些看不分明。
明明他静立原地纹丝不动，却似融入了周围的风沙中，若非一直注视着他，或许早已不见踪迹。
陈凌收服众人后，将其修为提炼净化，尽数收入白玉之中。
***
不错，结果大致符合预期，但还差些火候。
不过要让一位半步大宗师晋升大宗师，应该绰绰有余。
此刻，陈凌心中涌起强烈念头，干脆一次性清除西域所有邪派势力。
届时白玉中的积累或许未必能赶上邪帝舍利，但也相差不远。
再前往大唐转悠一圈，凭借白玉里的深厚真气，定能让秦梦瑶等人顺利突破为大宗师吧？
至于大明……罢了。
自从他向朱厚照进言，加之两人的旨意下达，如今大明境内的邪魔歪道已被剿杀殆尽，即便有零星残留，也都藏匿起来，不敢露面。
甚至有不少逃入大唐……
但很快，陈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否则他将沦为实力的奴仆，为追求力量不择手段，这绝非他所愿。
略作沉思，心情平复后，正欲离去时，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狄云和水笙：“你们可知道近期西域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定，狄云与水笙的思绪从遥远之处回归现实。
水笙正欲开口，狄云已抢先说道：“这位兄台所言，可是关于喀喇汗国之事？”
水笙恍然点头。
陈凌含糊应了一声：“知晓如何前往喀喇汗国否？”
此言一出，狄云与水笙对视一眼，心中疑惑顿生。
喀喇汗国近来举世皆知，其引发的争斗之烈令人咋舌。
究其根源，实为其咄咄逼人的态势，导致许多人失去家园，甚至性命难保。
于是乎，这些人不惜一切夺取《连城诀》，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至于中原？
并非不愿前往，而是不敢。
能在西域立足至今者，无不声名显赫，然而名声多不堪入耳。
加之在中原之地，他们的实力恐怕仅能排在末流。
狄云思忖片刻后问道：“兄台此行，莫非是要去喀喇汗国？能否告知您的意图？”
陈凌嘴角微扬：“你猜。”
“？？？”狄云险些被陈凌的回应噎住，心中暗想：眼前之人当真如传闻那般修为通天？为何行事如此吊诡？
水笙突然睁大双眼，惊呼：“难道你是打算灭了喀喇汗国？”
话音刚落，狄云陷入沉默。
陈凌略显意外地瞥了水笙一眼，“啧啧，不料你这姑娘倒也敏锐……”
虽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评价，却几乎让水笙当场石化。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而狄云更是震惊得呼吸急促，许久才勉强平复心情，沉声说道：“兄台，恕我直言，喀喇汗国内据说有天人境强者坐镇，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至少四位，所以……”
未等他说完，陈凌抬手制止：“如今应该只剩一人了。”
听到这话，狄云与水笙再度对视，一时无语。
陈凌轻轻摩挲着下巴，低语道：“居然真有天人存在，有趣，那就更得去看看了。”
狄云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劝阻。
见状，陈凌直视二人：“好了，看来你们清楚喀喇汗国的路。
既然如此，我刚才救了你们，现在让你们带路应该不过分吧？”
“这位兄台……”狄云还想劝说，但陈凌实力虽强，面对天人，武林中人难免心生敬畏。
在他看来，天人近乎无敌，而陈凌年纪尚轻，即便实力超群，又能强到哪里去？
大宗师已属罕见，但大宗师对阵天人，能有多少胜算？
狄云无从知晓，甚至自己连大宗师都不是，更别说天人。
话未出口，水笙抢先说道：“行，带路便是，但若出事，别怪我们不管！”
此言一出，狄云大惊，忙道：“水笙，你……”
……
狄云与水笙无奈随陈凌启程。
形势所迫，加上见识陈凌手段，他们明白拒绝的代价或许难以承受。
陈凌杀人如草芥，绝不会在意再多他们两个。
况且他们并非主角，陈凌也无意偏袒谁，为保性命或出于其他考虑，两人都无推辞的理由。
……
夕阳西下，风沙渐盛，狄云牵着马，目光惊愕地注视着远处被隔绝的漫天黄沙。
水笙同样震惊，但更多是好奇，好奇陈凌的身份，好奇他的修为，好奇一个年轻人何以这般强大。
又行了一阵，眼看天色将暗，陈凌忽然驻足，问道：“附近可有栖身之所？”
话音刚落，水笙眼前忽然一亮，忙说道：“有，在西边再走十里左右，有一家龙门客栈可供歇息。”
“龙门客栈？”陈凌脚步稍停，随即迈步前行，“若如此，你便在前引路吧。”
水笙应了一声，朝狄云眨眨眼，旋即快步走到陈凌前方。
外头风沙肆虐，但他们三人周遭数十丈内却毫无风声，加之水笙修为不弱，也未觉疲惫。
行至数百丈后，水笙终究按捺不住好奇，转头问陈凌：“公子，您高姓大名？”
陈凌略一沉吟，目光微敛：“陈凌！”
“陈凌……没听过……”水笙本欲摇头，却陡然僵在当场。
不仅是她，就连牵马的狄云亦瞪大了双眼。
毕竟近两年来，江湖中所有热议之事几乎都与陈凌相关。
初入江湖便达半步宗师之境，数月后晋入宗师，更斩杀朱无视；不到半年，再度晋升大宗师，成为当世最年轻的顶级强者，还获封逍遥王。
紧接着，他于大唐与厉工的巅峰对决传遍天下。
而后，陈凌突破天人，又被封为吴王的消息相继传出。
加上近来江湖盛传的两道圣旨，更是让陈凌备受瞩目。
即便身处西域，狄云与水笙对陈凌也是极为熟悉。
难怪能轻松击败众多先天及宗师高手，一群天人之下的人物怎会是他的对手？
难怪他想灭掉喀喇汗国，同为天人，且如今天下即将统一，西域本是中原疆域，数百年前便是皇朝领地，岂容喀喇汗国在此横行霸道？
至此，狄云心头忧虑尽消。
纵使传闻喀喇汗国有天人，但陈凌可是实打实的天人境强者……
水笙起初因陈凌的到来感到震惊，但很快便激动起来。
尽管与他不熟，她恨不得立即化为百灵鸟般追问。
陈凌对所有人都是传奇般的存在，水笙与狄云也不例外。
这段路程虽不足十里，三人却也行了小半个时辰。
当夜幕降临，他们来到一家用荒草搭建的客栈，昏黄灯光从窗内透出。
见到客栈，水笙长舒一口气，即便常年在西域奔波，她仍不愿在外露宿。
此地风沙肆虐，若非跟随陈凌，他们恐怕早已被掩埋。
稍作调整，水笙跑到门前敲门高喊：“老板娘，有客人！”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矮胖的老板探出头来，瞥见三人后让他们入内。
客栈宽敞，约三百平米，却仅点了三根蜡烛，其中一根即将燃尽。
整个空间显得阴冷诡异，伴随外头狂风呼啸，令人隐隐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
陈凌坐下后，水笙与刚拴好马的狄云紧随其后。
随即，一名二十岁左右、美貌而带几分魅惑的女子提灯走来，目光扫过三人后锁定在陈凌身上，嘴角含笑：“客官要点儿什么？需为您安排住处吗？”
陈凌笑着问：“有什么好菜？”
\"唔……这选择太多啦，我们这儿什么珍馐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地下爬的，除了水里游的弄不到，其他公子都可以试试。
\"
陈凌眸光微动，点头道：\"好，那就先来几样特色菜吧。
顺便，把住处安排一下。
\"
他话音未落，目光转向水笙与狄云。
察觉到他的注视，水笙耳根泛红：\"三间房就够了。
\"
不得不承认，龙门客栈的厨艺相当不错，至少能媲美黄蓉大半的手艺。
这里的特色菜品更是别具一格：烤蝎子、清蒸五步蛇、蜥蜴肉包……真可谓无奇不有。
满桌十道菜，除了牛肉配青菜勉强算正常，其余皆让人意想不到。
至于青菜的来源，陈凌略一打量老板娘便心知肚明，但并未追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与这家客栈也再无瓜葛，何必刨根问底。
三人的房间已大致收拾妥当，老板娘亲力亲为。
这荒僻之地，除了她这个掌柜，剩下不过一名厨师、一名帮厨及一位跑堂，实在无人可替代。
她深知陈凌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担心触怒对方，只能暂时收敛态度。
水笙与狄云因午饭未进、下午又经历了激战，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埋头猛吃。
而陈凌却悠然自得地饮酒，全无用餐之意。
三人正享用间，客栈大门再度被敲响。
矮胖子照例上前开门，只见一群人蜂拥而入。
这些人衣饰华贵，大多来自西域权贵阶层。
令陈凌意外的是，人群中竟有一位\"熟人\"。
狄云与水笙面对新来的强敌，再度紧张起来。
这些人皆为高手，最低修为也是宗师级，其中两人更是超出了狄云的感知范围，显然是大宗师级别。
即便陈凌在场，两人仍紧握手中兵器。
对面持龙蛇杖者似有所感，目光骤然投向他们，惊呼“陈凌”，随之众人齐刷刷望来，神情戒备。
即便那两位可能达到大宗师境的强者亦如此。
陈凌饮尽杯中酒，方转头看向欧阳锋方向。
所谓熟人，便是欧阳锋无疑。
虽两人从未谋面，但这龙蛇杖太过显眼，加之欧阳锋与欧阳克相似的气息，令人难以认错。
被注视的欧阳锋冷汗直冒，随即恍悟，忙道：“陈公子驾到，先前未察，多有得罪。”陈凌冷笑一声，未予回应，径自回身饮酒，旁人无从得知其心中所思。
常言道：...
陈凌无意在此对欧阳锋等人动手，至少在这客栈内并无此意，毕竟他还想安稳休息。
然而总有些人不知趣，妄图借此机会展示自己。
或许因陈凌与欧阳锋的交谈，又或是他转身饮酒的姿态，让某些人误以为他不过如此。
于是陈凌转身之际，人群松懈不少，尤其那两名疑似大宗师者，对视后其中一位大笑着走近，说道：“陈公子，中原有云，相逢即是有缘。
今日这杯酒我请，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这人的话语间已不自觉透出几分命令的意味，显然在西域这片地方，他的地位绝不低微，发号施令对他而言仿佛天生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