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迷踪
残阳如血,将墓碑上“厉氏女”三字染得愈发猩红。我踉跄着爬起身,却发现掌心被银簪刺破的伤口正在诡异地蠕动,细小的朱砂纹路顺着血管蜿蜒而上,如同活物般游走至心口。身后传来窸窣响动,转头望去,七十二个红绣球竟在无风自动,朝着我缓缓滚来。
跌跌撞撞奔至官道,迎面撞见一队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红绸装点的花轿上绣着与我嫁衣同款的并蒂莲,轿帘无风自启,露出里面端坐着的老妪——正是那日引我入朱楼的人。她摘下青纱斗笠,脸上的皱纹里渗出黑血,咧嘴笑道:“新娘子逃婚,可要受罚啊。”
路旁茶棚的老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姑娘,这镇子十年前就没活人了!每逢月圆,鬼婚的队伍就会拖着替身新娘回阴曹!”话音未落,他的面皮突然剥落,露出底下青灰的骷髅脸。茶棚瞬间化作废墟,我被卷入一片猩红雾气之中。
再次睁眼时,我竟回到了朱楼前。楼门大敞,门内传来熟悉的喜娘唱喏声。踏过门槛的刹那,地上的血渍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脚踝。二楼的窗棂后探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我的画像碎片,齐声 chant:“第七十三...第七十三...”
我摸出怀中仅剩的半截银簪,朝着心口的朱砂纹路刺去。剧痛中,朱楼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阴森的祠堂。供桌上摆着个檀木匣,匣内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带血的婚书,最上面那张正是我的契约。匣底压着张泛黄的画卷,画中厉氏女被绑在火刑柱上,周围站满了道貌岸然的镇民。
“当年他们烧死我,说我是克夫的灾星。”厉氏女的虚影从画卷中飘出,她脖颈的红绸滴着血水,“如今我要这镇上所有人都来陪葬!而你...”她的指尖点在我眉心,“是开启血祭的钥匙。”祠堂的地砖突然翻转,我坠入更深的地底。
黑暗中亮起千万点幽绿鬼火,组成密密麻麻的人脸。他们皆是被鬼婚害的女子,怨气凝成实质。厉氏女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把你的血洒在契约上,我们就能冲破枷锁!”我握紧银簪,却在此时瞥见岩壁上的刻痕——那是用指甲划出的求救讯号,最新的一条写着:“别信她,她才是真正的恶鬼!”
头顶传来石板碎裂的声响,老妪带着鬼魂队伍从天而降。厉氏女的虚影与老妪同时扑向我,两股力量在我周身撕扯。千钧一发之际,我将银簪刺入岩壁刻痕最深的地方。鲜血顺着刻痕流淌,竟显现出当年的真相:厉氏女本是善良巫女,被贪婪的镇长诬陷,而老妪才是她生前的师姐,为了独占秘术,策划了这场跨越十年的骗局。
“你以为逃得掉?”老妪的面皮彻底剥落,露出骷髅上镶嵌的秘术符文,“从你走进朱楼那一刻,就已是棋局中的棋子!”她手中的铜铃摇晃,无数厉鬼从地底涌出。我握紧契约,将全部鲜血泼洒其上,厉氏女的虚影发出凄厉惨叫,与老妪一同被卷入血雾之中。
当黎明再次降临,废墟上只剩满地焦黑的契约残片。掌心的朱砂纹路已然消散,却在手腕处留下个血色的并蒂莲印记。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差举着火把赶来,为首的捕头盯着我的印记,面色骤变:“新的血契宿主出现了...姑娘,你可愿随我们去见一个人?”他身后的马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面容,竟与我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