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跌跌撞撞冲出义庄,怀中的半块锁片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看见锁片缝隙里钻出丝线,在掌心织出细小的茧,茧壳上密密麻麻爬满秦屿说过的每句谎言,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起伏。
村口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母亲坟头伸出的银链缠住她脚踝。苏晚顺着银链望去,黑洞深处浮起数十具棺材,每具棺盖上都嵌着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锁片,棺缝渗出的尸水在地上汇成血字:\"茧中生茧,永坠轮回\"。
\"晚晚别怕。\"秦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温度。苏晚浑身僵硬——那声音和十七岁那年他在槐树下说\"我会保护你\"时,分毫不差。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后颈,带着焚符时的青烟味,\"其实你妈还活着。\"
苏晚猛地转身,却看见秦屿胸口的引魂阵完好无损,他腕间银链缠绕着更多锁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她:被柳枝抽打的、在棺材里惊醒的、绝望奔跑的。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指尖划过的皮肤传来刺痛,苏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颈不知何时缠满银丝,正往血肉里钻。
\"你以为打破引魂阵就能逃?\"秦屿扯开她的衣领,苏晚锁骨下方不知何时浮现出相同的引魂阵纹路,正在吸收月光发亮,\"你妈确实被我炼成缚灵茧,但她的茧里,藏着更美味的猎物——你。\"
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晚看见母亲的魂魄被困在秦屿掌心的茧中,茧丝穿透她的四肢百骸,每根丝上都刻着苏晚的名字。记忆突然翻涌,原来七岁那年母亲突然离开,竟是为了封印自己体内的特殊血脉——那是能让缚灵蛊突破百年桎梏的完美容器。
\"百鬼夜行夜不过是场戏,\"秦屿将她按在槐树上,银丝织成的茧裹住两人,\"你的每一次挣扎,都在为我的茧注入力量。\"他的犬齿刺破她的脖颈,苏晚在剧痛中看见远处义庄的废墟上,又一座新坟正在隆起,墓碑上刻着的,是她此刻惊恐的脸。
茧壳完全闭合前,苏晚听见母亲最后的哭喊混着秦屿的狞笑:\"茧里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才是困住自己的丝线。\"而她掌心的半块锁片,早已化作茧丝的一部分,在无尽的黑暗中,继续编织着下一个,关于谎言与绝望的,永恒轮回。
苏晚在粘稠的茧丝中苏醒,四周漂浮着幽蓝磷火,照亮密密麻麻的人形茧房。每个茧壳都映出她不同的人生片段——被秦屿欺骗的、试图反抗的、绝望崩溃的。茧丝渗入她的毛孔,在血管里流淌,化作秦屿说话时的蛊毒咒文。
“欢迎来到真正的缚灵茧。”秦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影在茧房间忽隐忽现,腕间银链串着的不再是锁片,而是无数发光的魂魄。苏晚低头,发现自己的皮肤下布满银色脉络,正将她与整个茧狱相连。
茧房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母亲的魂魄被倒吊在血玉柱上,周身缠绕的茧丝不断吸食她的灵力。“别白费力气了,”母亲的声音虚弱却坚定,“秦屿的本体是茧中蛊,只有找到他的命茧...”话音未落,茧丝突然勒紧,母亲的魂魄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苏晚挣扎着撕扯茧丝,指尖却触到茧壳内侧的刻痕——是母亲用灵力留下的残句:“月光...左眼...”她猛然抬头,看见茧狱穹顶裂开缝隙,月光洒落之处,秦屿的左眼闪过血光。他的脸开始剥落人皮,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簇,每只蛊虫都顶着苏晚熟悉的面孔。
“你以为打破一次茧就能自由?”秦屿的身体崩解成茧丝洪流,“从你出生起,就活在我编织的茧中。”无数苏晚的幻影从茧丝里钻出,她们或哭或笑,齐声重复着秦屿的谎言:“救你妈妈...走完忘川桥...”
苏晚突然摸到衣袋里的半块锁片,碎片边缘渗出母亲最后的灵力。她将碎片刺向自己的左眼,剧痛中,茧狱的景象开始扭曲。月光穿透血雾,照见秦屿身后巨大的本命茧——茧中沉睡着幼年的他,心口插着母亲当年留下的镇魂钉。
“原来你也被困在自己的茧里!”苏晚将灵力注入锁片,碎片化作光刃斩断本命茧。茧丝崩解的瞬间,秦屿发出非人的惨叫,他的本体蛊虫暴露在月光下,节节腐烂。但在本命茧深处,苏晚惊恐地发现,还有更巨大的茧正在孕育,茧壳上刻满了她的名字。
“这不是结束...”秦屿的残魂在茧丝中挣扎,“你以为自己是破茧者?其实你不过是...”话未说完,茧狱剧烈震颤,苏晚被吸入茧房深处。当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公寓床上,手机显示凌晨三点,窗外传来秦屿温柔的声音:“晚晚,该起床去救你妈妈了。”
枕边放着半块锁片,而镜中的苏晚,左眼下方多了道银色茧状疤痕。她突然想起母亲最后的刻痕,那不是提示,而是警告——当她用锁片刺向左眼时,就已经成为了新茧的核心。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秦屿带着温柔的笑走进来,他腕间的银链末端,挂着刚刻好的、崭新的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