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意落下筷子,看向青橘,“你在外院听差伺候,父亲和哥哥那边可有消息送来?”
听到这里,青橘释然笑了,“下午那会儿就问过府里的小厮了,说老爷还是昏迷不醒,大少爷在伺候,忙起来也是水米未进。”
青橘说着,眼圈也红了。
“郡主您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好好吃东西吧。不管怎么说,正因为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复杂的事,人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做事。”看青橘这么在意自己,禾意噗嗤一笑,拿起了筷子。
此刻禾意才描述刚刚那个噩梦给青橘听,那是个浓烟滚滚的幻境,在那恐怖的噩梦里,灼人的热浪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禾意赤脚踩在尚书府内天井中那滚烫的地面上,眼前是熟悉的建筑物,在这恐怖的梦境里,一砖一瓦以及一草一木都化作了一片火光。
雕梁画栋在烈焰中噼啪作响,朱红色的柱子轰然倒塌……扬起无数漫天的火星。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在梦里,郑禾意嘶声的大喊,这时候,她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浓烟弄得刺痛。
在不远处的灰烬里,一道熟悉的影子正在挣扎。那便是哥哥郑瑀,郑瑀穿着常服,半边衣服已被彻底烧烂,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在火焰中剧烈的咳嗽着。
试图爬向不远处的的水缸,但却被掉落的横梁死死压住了腿。禾意疯了似的冲过去,“哥哥,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梦里禾意因为着急,喉咙破音了。
“哥哥,”在这噩梦里,禾意顾不得双手的剧痛,她用力的抱住滚烫的横梁拖拽。木头烫得她掌心剧痛,可她感觉不到疼,眼里只有郑瑀那痛苦的脸。
“禾意,走!快走!不要管我,走啊。”
郑瑀一边咳血一边用力摆摆手,“别管我,快走啊。”
“我不!我要带你一起走!”禾意哭得撕心裂肺,鲜血顺着横梁滴落。火焰疯狂的蔓延过来,以至越来越近。
此刻,灰烬里的郑瑀痛苦的呻吟起来,接着他的眼神渐渐的涣散。
“哥哥!”禾意猛地向前一扑,却只抓住一团滚烫的空气。郑瑀的身影在烈焰中居然化作了灰烬,随风飘散了。
【啊啊啊噩梦来了!不要啊!】
【哭死我了!说起来其实恶毒女配对哥哥的感情也好深。】
【这梦也太真实了吧?是不是暗示尚书府要完蛋?】
禾意尖叫着惊醒了,冷汗浸透了一层一层衣服,饶是人已经回到了现实,但心脏却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一般。她揉了揉眼,驱散掉脑袋里那纷纭的画面,休息了会儿,这才茫然四顾。
但屋子里灯火通明,并没什么异常。
此刻,禾意将自己的噩梦和盘托出,等说完以后,看到对面的青橘缓缓地落下了筷子,居然已是吓得脸色惨白。
“郡主!怪不得奴婢进来之前听到您在喊救命,刚刚可真是吓死奴婢了!”青橘看向禾意。禾意一把用力抓住了青橘的手。
“如今我也不知我哥哥怎么样了?快!你快派人去尚书府看看!”这个梦离奇且蹊跷,让禾意不寒而栗。
都说梦境和现实是有一定联系的,禾意自然想要了解一下现实。
看禾意如此焦虑的面庞,青橘忙不迭点头,饭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就站了起来:“是是!奴婢这就去尚书府!奴婢亲自去。”青橘匆匆跑了出去。
禾意跌坐在绣墩上,双眸定定的看向窗外,外面是漆黑的苍穹,今晚那些璀璨的星斗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因了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梦,禾意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那梦里的一切画面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得让她恐惧,畏葸。
难道尚书府真的会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哥哥真的会死于非命?不要啊,她是来当金枝玉叶大小姐的……
郑禾意不敢再继续想了,她猛地咬了一下嘴唇,那脑海中各种画面这才消失殆尽,而一股甜丝丝的血腥味同时也开始在舌尖上震动。
【醒了就好!吓死我了!】
【这梦肯定是伏笔!恶毒女配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哥哥啊!】
【禾意别慌!你还有我们!】
青橘离开,一溜风朝尚书府而去。
而与此同时,西市一处不起眼的宅邸内,烛火摇曳。那对冒充禾意父母的男女正胆怯的跪在地上,上座的女子凝眸看着两人,神烦躁的样子。
这一对儿男女磕头如捣蒜一般,坐在上首的女子身着红衣,她的脸上敷着厚厚的胭脂,此人正是郑语棠。她慢条斯理地看向两人,嘴角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冷笑。
“五两银子就把你们打发了?真是没用的东西!”郑语棠厉声咒骂,站起身来叉腰看着两人。
那妇人顿时哭丧着跪在了她旁边,“二小姐…哦,不,不,大小姐。那郑禾意太厉害了,她还说要送我们去应天府,您想啊,那应天府是我们能去的地方,我夫君他手头还有官司,一旦被调查,我们就要身首异处,我们怕啊……”
“怕?!”郑语棠猛地踹了这娘们后背一脚,这娘们儿栽倒了,郑语棠冷冷道:“当初从山沟沟接你们进城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怕?我给你们的银子,你们怎么不说怕?当初我给你们的影子,足够你们在乡下买十亩地了,如今你们告诉我你们怕?现为了这点儿小事就吓得屁滚尿流?!”
瘦男人搓着手尴尬的赔笑:“小姐您息怒,我们不是怕,是觉得……那五两银子先拿着保命要紧。等您下次吩咐,我们保证好好表现,绝不让那小贱人好过!”
“下次?”郑语棠笑出了声音,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你们认为你们还有下次的机会吗?今天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要是被查出你们跟我有关,你们觉得我还会保你们?!”
两人脸色煞白,齐声说:“大小姐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