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过后，萧清顾刚出宫门，便有几人上前来道贺。
虽然没超过十个人，但萧清顾还是需要装装样子，和人家客套了好一会儿。
“公主殿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实乃大才啊。”
丘柏珂笑呵呵的与萧清顾闲谈，把其他人都挤到了一边。有人不悦，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哪里哪里，宰相大人言重了。”萧清顾笑眯眯的回应。
能爬到宰相位置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萧清序一早就与她谈论过此人的秉性，但他毕竟在宴上帮过自己，萧清顾自然也要笑脸相迎。
百里蒲前脚刚出宫门就看见了萧清顾这幅姿态，狠狠哼了一声，甩袖离开，看也不看身后紧紧跟随的袁玑。
萧清顾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道贺的人也纷纷尴尬的告辞归家。
丘柏珂可不想被百里蒲那老头子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顺势与萧清顾告辞。
萧清顾把人送走之后，挪动视线，看向袁玑。
袁玑见百里蒲上了马车，小厮朝他不断的挤眉弄眼，转头对萧清顾和尚榆晚无奈的笑了笑。
袁玑顾忌这儿兴许藏着承明帝的眼线，明面上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他便连忙告辞跟上百里蒲走了。
萧清顾扁扁嘴，也没继续给尚榆晚和萧清序投去求助的目光，简单向他们道谢告辞之后便一人上了马车回公主府。
尚榆晚和萧清序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萧清序见她眉眼间似有几分阴郁之色，问：“怎么了？今夜可有异常？”
尚榆晚摇摇头。
“没有。”
公主封王的消息在今夜就会传遍京都，第二天就能在整个大虞流传开来。
萧清顾有了和萧清纪萧桐抗衡的地位和权力，但同时也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但尚榆晚更担忧的，是萧清顾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和萧桐之间的关系。亦或者，萧清顾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萧清序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你当她这一路就只知道看信笺不成？”
皇室的孩子就没一个笨的，就连被洛圭故意养成那副脾性的刘梦遥也并非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
尚榆晚苦笑道：“我怕的就是她一早就知道了。”
她真真切切的见识过天家的无情，哪能轻易相信萧清顾一定不会变成和承明帝一样的人。小满是死了，但萧清顾是一个活人，拥有一颗随时会变化的心。
......可是，他也是皇家人。
尚榆晚对他，是否也有这样的顾虑？
萧清序默了默，最终还是没问尚榆晚这句话。
世间变化万千，其中人心最为多变。有些话不必问，也不必说出口。
两人沉默了片刻，尚榆晚张嘴打破僵局。
“那边有消息了吗？”
萧清序摇摇头，“没有。”
那封假信直指京都，但他们的人提早进京后搜查了有一段时间。除了关于尚家的只言片语以外什么都没发现，连尚明奇的半点影子都没找着。
尚榆晚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她的头渐渐开始疼了，索性问起别的事，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丘柏珂是新任宰相，他这般冒头也不怕被那人猜忌？你做了什么？”
尚榆晚在京都虽然有些熟人，但现在的身体不是她的，身份上也不能承认，否则只会给那些人惹来灾祸。
萧清顾常年不在京都，连一两个好友都没有，所以京都这边都是交给萧清序来打点。
萧清序笑了笑，“同利益，便同心。”
尚榆晚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所言之意。
他们在回京路上看了堆成小山一般的信笺，一边收取新消息，一边不断复盘，这其中就有关于承明帝处罚赵舟行和赵家的信息。
当初赵舟行被承明帝直接赐了割舌之刑，并非是承明帝直接跳过了御史台和大理寺，而是袁玑和大理寺卿一早就得了承明帝的命令，在暗处搜查到了赵舟行贪污腐败的罪证，就等着萧清纪那边露出马脚，借此重创他们。
承明帝因年轻时御驾亲征身受重创，到后面就算调理过来了，也因为他常年挑着夜灯处理政务而拖垮了身子。他现在看似无碍，实则内里已经空了大半。
丘柏珂原本是副宰相，等赵舟行下了马才登上的宰相正位。他刚坐上这个位子不久，也见识过承明帝的手段，太子是个不顶用的，剩下的皇室子女就只有萧清序和萧清顾，几番比较之下，他自然要找个更靠谱的盟友。
尚榆晚轻笑一声，“看来是想借我们的手，扶出来一个傀儡皇帝？”
丘柏珂能在副宰相的位置稳坐那么多年，现如今登上正位也不见其丝毫骄躁。今夜在宴上公开支持萧清顾，想来也未必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物。
萧清序冷笑，“他白日做梦，睡得正香，我们也不好打扰不是？”
他在毁容之后便极少踏出祈王府的大门，曾向外传言说自己身子愈发虚弱，不宜出门。后来尚榆晚身死，他更是当场呕出一口鲜血，“萧清序”便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眼中。
直到真正的萧清序摇身一变，以百家楼楼主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众人才想起来，当年本该成为太子的人，一直是他。
丘柏珂在萧清序入京的前一天就收到了他亲手写的书信，当时并没有选择拒绝，但也没有给萧清序回信。今夜丘柏珂应是在宴上亲眼看见了萧清序的模样，才决定助萧清顾一臂之力。
承明帝膝下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像是活不久了，二儿子是个不顶用的，唯一一个女儿虽有了出彩地方，但终归是一个刚冒头的小姑娘，丘柏珂自认不成问题。
至于尚榆晚？那不还是一个小姑娘吗？
尚榆晚往后靠了靠，长舒一口气。
“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萧清序眉眼一软，“是啊。”
别看出宫的时候那些人都不怎么和萧清顾接触，明日一早，那些悄悄送进公主府的礼品，怕是要堆成山了吧。
翌日，萧清顾目瞪口呆的看着堆得比她人还高的礼品，把遮了视线的散发别到耳后。
她脑袋有点发懵，以为自己没睡醒，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
还真是大哥大嫂所预料的那样啊......这么多？！
“殿下！先把头发梳好再出来呀殿下！”
侍女火急火燎的把萧清顾拉回去梳妆。这幅披头散发的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萧清顾正是风光的时候，因此也比在回京之前过得精致许多。
但是——当最后一件首饰插到萧清顾的头上之后，她嘎巴一下往前倒了下去。
随着“砰”的一声，侍女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金银首饰也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堆。
萧清顾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还没用早膳，所以没使得上劲儿，像只被人摁住的螃蟹似的瘫在梳妆台上。
......真的太重了......
萧清顾被侍女扶起来，额头直接肿起来了一块。
“快快快！去拿冰来！”
“你怎么办事的，连扶人都不会吗！”
“出去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耳边听着杂七杂八的各种声音，萧清顾的眼皮都懒得撑起来了。
她要吃煎饼，她要回乡下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