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榆晚吃过早膳后，还是没劲儿走路。
为了方便，萧清序让十二去药房取四轮车来给尚榆晚坐着。
姬素闲昨夜陪毒婆婆研制药丸，现在正在药房里盯着毒婆婆留下的药方，头都埋下去了。
十二瞟了一眼，故意整出一点动静，让姬素闲发现她。
姬素闲闻声抬头，见十二来取四轮车，问了一嘴：“萧哥哭趴下了？”
十二摇摇头，推着四轮车往外走，“她醒了。”
姬素闲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看见姬素闲也跟来的尚榆晚：“......”
她讪笑两声，“我没事了。”
姬素闲木着脸：“给本医师躺回去。”
尚榆晚竭力解释：“我真没事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姬素闲咧开嘴笑：“那你给本医师跑两步看看？”
尚榆晚：“......那不行。”
她一下地就跟踩了棉花似的，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了。
萧清序在后边默默给十二竖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十二回了他一个大拇指：你也不赖。
为了让尚榆晚好好在床休养，十二难得愿意听从萧清序除了公事以外的命令。
因为姬素闲的强制要求，尚榆晚还是躺回了床上。
人刚出去，她就眼珠子一转，开始作妖了。
“好想公主殿下啊，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
“臣还没有陪公主殿下下棋，没有臣在身边，公主殿下一定很孤单~她一定很担心臣~”
“哎哟，躺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殿下殿下......”
“？”在外边的姬素闲看向萧清序和十二，“她以前也这样？”
之前在百家楼不是挺正经的一个人吗？被咬变异了？
十二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她在自家人身边是这样。”
没招了就耍赖皮，十二在尚榆晚身边待了很多年，最清楚她这点小手段——不过要是外人的话，尚榆晚便是在演戏了。
尚榆晚现在叨叨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让姬素闲放她去公主府看望萧清顾。
萧清序跟着点了点头。他毁容不出门的那年，尚榆晚为了靠近他没少耍赖皮。
姬素闲摸了摸下巴，“可惜了，小时候跟她不认识。”
只在萧清序嘴里听到很多次尚榆晚的名字，不然有的好玩儿了。
十二：“......”
什么意思？要跟她抢人？
萧清序：“......”
幸好没让小妹在幼年时认识晚晚——姬素闲小时候在百家楼是混世魔王，陆何影作为她的师兄，时常被她整蛊。萧清序虽然没怎么被整过，不过姬素闲整人的手段还是看得清楚的。
尚榆晚小时候虽然以尚家为重，但终归年纪小，顽童心性还是有的。她的玩心一旦起来了，整起人来与姬素闲不遑多让。
这两人小时候要是玩到一起，那百家楼不得被炸了？
想到十二那句“在自家人身边是这样”的话，又听见尚榆晚还在里边念叨，姬素闲撇撇嘴，打开门：“好了，别念了。”
她把四轮车推进去，“带你去成了吧？”反正有她在，去了公主府还有毒婆婆，不怕出事。
尚榆晚眼睛一亮：“好啊！”
十二一愣：“嗯？”
萧清序无奈的笑了笑。
小妹这是被十二那句话哄开心了，宠着晚晚呢。
到了公主府，尚榆晚叫人莫去通传，让姬素闲推着她悄悄进去。
十二和萧清序跟在她俩后边，刚过月洞门，就听见“砰！”的一声，抬眼一看，断裂的半截木桩在空中飞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萧清顾身穿劲装，在残缺的木桩面前扎着牢牢的马步，手里的动作刚收回一半，尚明奇在一旁不甘示弱，黑着一张小脸，也把木桩给打断了。不过力气还是没有萧清顾那么大，断裂的木桩并未飞出去。
站在两人后边的越竹：“......好了，都收着点劲儿。”
萧清顾的手背被木刺刮蹭得撕掉了一大块皮，尚明奇的手也开始发抖了。萧清顾在跟自己较劲儿，尚明奇不想被她比下去。两个人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今天吃饭的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毒婆婆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肩头停有一只虫兽，正在摇摆着自己带有毒刺的尾巴。毒婆婆盯着萧清顾的一举一动，虽然毒人的特征压了下来，但她怕子蛊趁着机会把萧清顾给控制了。
十二：“.......”要不还是把人带回去吧，她真怕萧清顾又失控。
尚明奇看了一眼萧清顾，“哼。”
萧清顾也知道这孩子对自己有怨气，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尚榆晚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四轮车上笑盈盈的朝萧清顾和尚明奇打招呼，“都变得这么厉害啦？”
尚明奇闻声扭头，“堂姐！”
他叫了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尚明奇迈开双腿奔向尚榆晚，双眼发红，“堂姐，你真的没事了？”
“那是自然。”尚榆晚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素闲姐姐和婆婆的医术可好啦。”
尚明奇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
明明就瘦了好多好多，脸色也见不到半点红润，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越竹的心底松了一口气。虽然身子受了伤，但好歹命是抢回来了。
毒婆婆皱起眉头。这孩子今日怎么就醒了，还不好生在床上躺着，跑出来作甚？
她看向姬素闲，后者无奈的摊了摊手，扬扬下巴，示意毒婆婆看萧清顾那边。
毒婆婆：“......”尚榆晚这孩子，对公主殿下倒是真心相护。不过尚榆晚怎么长得不像陆旭夫人？难不成是像爹？
时间过去太久了，毒婆婆已经记不清尚均护的模样了。
“怎么今日还在练武，他不准你们休息？”
“没有。是我自己不想休息，还有......还有公主殿下，她今早吃了药之后，练得比我还狠。”
足足打烂了六根木桩，手背都打破了好大一块皮，还不肯停下。若不是尚榆晚他们来了，萧清顾还要继续呢。
“奇儿，此事怪不得公主殿下，你可明白？”
“我知道......”
尚榆晚拉着尚明奇说话，萧清顾远远的看见她眉眼间的疲累和虚弱，抿了抿嘴，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尚榆晚的余光一直在萧清顾的身上，见人转身离开，先是将尚明奇安抚好，随后让十二姬素闲推着自己去寻萧清顾。
尚榆晚瞧见萧清顾进了屋，让姬素闲带着四轮车在外边等人，她自己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去敲门。
“殿下，殿下？”
尚榆晚轻声道：“殿下见见微臣可好？”
“......”
“......”
萧清顾背靠着门，蹲着身子抱着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她隐匿在阴暗的屋中，流着泪，不肯回头看门外的日光。
“殿下。”一阵沉默之后，尚榆晚又开口了，语气很是虚弱，“殿下，臣没力气，能否让臣进去坐坐？”
“你回去吧。”
萧清顾双眼酸胀，压着哽咽道：“让姬素闲带你回去，棋道我可以自己学。”
“殿下，殿......下......”
“我......”
尚榆晚的声音越来越弱，萧清顾心头一颤，猛的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如金般的日光尽数窜了进来，整个屋子在刹那间变得亮堂堂的。
雪色衣摆在眼前张扬飘动，浅淡的颜色映在萧清顾的眸中，却比满屋的金光还要灿烂。萧清顾在怔愣之间被人扑了个满怀。
“殿下。”
尚榆晚牢牢抱住萧清顾，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眼底的心疼和柔软。
萧清顾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回抱尚榆晚。
她的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低语：“错的不是你。”
“......”
萧清顾双瞳颤动，唇角颤抖着往下撇。她想狠狠抱住尚榆晚，想把人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却不敢太过用力。
粗糙的手掌抚上后背，透过白衣，触摸到了肌肤下脊骨和肋骨的轮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萧清顾潸然泪下，把脸埋进尚榆晚的右侧颈窝。
“瘦了这么多啊。”
尚榆晚笑了两声，轻轻拍拍萧清顾的后背。
“我从小到大都吃不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