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恒有些控制不住去深想。
当面祖父战亡的噩耗传来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傅家会被牵连落狱,夺去定国公的爵位,变为庶民。
因此不少流氓地痞找上门,打着“惩凶除恶”的口号朝他们扔菜叶子,扔石头。
为了安全着想,最后他下令让府上的人不要出门,先避一天风头。
他并不相信自家祖父会做出那通敌叛国的事情,他的父母,还有叔伯都死于晋贼的手中,祖父晚年丧子,对晋贼的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祖父是故意将士兵引到幽霞谷,让晋贼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幽霞谷一战,我军损失了近一万名士兵,士气大跌,悬口再次被夺走,而祖父死于悬口激战。
有士兵发现了所谓祖父和晋国首领来往的书信,信里面详细记录了每次的作战计划,最后祖父被失去理智的士兵门乱刀砍死。
傅景恒替祖父觉得委屈。
从他祖父出征的那一刻,他便想过,祖父会死亡这件事,可是祖父就算是死亡也应该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死,而不是带着罪名死于自家士兵的乱刀之下。
他的一在退让并没有换来和平,有地痞爬墙进来,想要对清瑶行不轨之事,被他抓了一个正着。
若是轻易放过那地痞,爬墙这种事以后怕是绵绵无绝休,府上一众女眷,他得护着她们。
他拔出了剑,直接将那人刺死。
清瑶搂着他的身体说害怕,他一边安慰着,身体却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原来一个人从活着到死去只需要几分钟。
地痞的家人带着虞都府的人来闹,说要让他们傅家偿命,傅家的护卫多是之前跟随他祖父和他父亲征战多年的将士,牢牢护着她们,两人打斗起来,可是寡不敌众。
他主动站出来愿意一人承担,让他们放了傅家其他人,并且声明只要皇上还没下令褫夺定国公爵位,那么他们的行为就是以下犯上。
虞都府的人将他关进了大牢,在大牢里面想尽了一切方法折磨他,包括但不限于鞭刑,辣椒水,夹指夹。
这些他都忍了,他想着总有机会能出来,就可以和家人团聚。
可是那府吏侮辱祖父,说祖父通敌叛国是宵鼠小辈,是马驴生出来的杂种。
他将府吏杀了。
也就是在那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来到了监狱,他让人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并且给他带来了干净的衣服。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相信傅老将军不会干出通敌叛国之事,不想让英雄的后代寒心。”
他收下了衣服,跟着三皇子一起离开了监狱。
之后他决定从军,他要亲自给祖父翻案,只有靠近真相才能找到真相。
只是这么多年,依旧毫无进展。
“喂,回神了。”林臻竖起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傅景恒眼睛聚焦在她脸上,有几分晃神,“你这次干得不错,有什么奖励想要的吗?说出来,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他决定私下和乾王联系询问一下当年的真相,不过这些计划就没必要跟她透露了。
“给我解药。”林臻伸出手,毫不客气。
傅景恒眼里闪过笑意,却吐出冷漠的一声拒绝,“这个不行,换一个。”
林臻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他小鸡肠,小气鬼,周扒皮。
“不准在心里骂我。”他冷冷开口。
林臻抬眼和他幽暗的眼眸对视上,见鬼了,他怎么知道她在骂他?
“那你随便送点啥都行,我想要的你又不肯给。”林臻回复。
傅景恒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弓弩,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射了出去。
咻一声,弓箭正中靶心。
“这个如何?合适吗?”
看到它的那一刻,林臻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她一直都想找一个趁手伤害力又大的武器,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弓箭巴掌大小威力却很强,再合适不过了。
“太合适了。”林臻从他手中接过,像他操作那般,对着靶子射了一箭。
歪得离谱。
林臻有些不好意思,找补了一句,“我这是第一次射箭,等我练习一下肯定能射好。”
他笑了一下,从座位上出来,走到她的身后,扶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喷涌在耳后,“手抬直,眼睛直视前方,看这中间的红色点点,然后往下偏移一点再射出去。“
在他的带领下,林臻射出了这一箭,正中了靶心。
“谢谢傅将军。”林臻悄悄侧身,拉开了距离,不敢靠他太近。
傅景恒脸色沉了一下,莫名觉得很烦躁,心里有一股邪恶的念头,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晚不过是一场冲动,算不了什么,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
“不用谢。”他语气变得冷漠,“你还没替我找到祖父的真相前,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活着。”
说到这个,林臻忽然想起一件事。
“傅将军,元宵节那日将我迷昏的人,你有找到吗?”
“没有,那人武功很好,且对虞都地况熟悉,一眨眼就不见了。”傅景恒多说了一句,“不过那人对你应该没有伤害之心,是他故意引我们找到你的。或者还有一个可能,迷昏你的和引我们去救你的,不是同一个人。”
林臻想得头疼,她猜不透到底谁迷昏的她,又是谁救下了她,索性就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干那杞人忧天的事情。
离开定国公府时,林臻再次戴上了帷帽,从侧门走了出去。
她让雪梅找了马车在不远处的巷子接应。
看到她全须全尾走出去,雪梅才终于放下了心,“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林臻点了点她的额头,“傅将军虽然凶了点,但为人还是很好的,又不至于吃了我,何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等他们马车驶离巷子后,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墙后面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阴狠的眼神目送着马车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