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小息的手指在控制台的裂缝上敲得发疼，屏幕上的雪花纹像活物般扭动。他已经和卡璐璐捣鼓了三个小时，从废墟里拆了七块电路板，终于让监控器的画面稳定下来——虽然还带着严重的色差，但足以看清绑架发生的全过程。
画面里，罗杰船长正站在指挥室的舷窗前，手里捏着半块能量饼干。突然，窗外闪过三道黑影，是恶灵三巨头的能量翼划破空气的轨迹。紧接着，一道紫色光刃击穿舷窗，将船长的通讯器劈成碎片。
“帕罗狄亚？！”船长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画面剧烈晃动，显然监控器被冲击波震得移位，但仍能看到帕罗狄亚的尾羽扫过船长的腰侧，将他卷离地面。
尤尼卡的花瓣飞刀钉死了逃生舱的开关，尤米娜的冰雾冻住了船长的脚踝，尤纳斯则用虚无之力扭曲了周围的光线——他们配合得异常默契，完全不像之前被帕罗狄亚碾压时的狼狈。
“你们达成了交易？”船长的声音在挣扎中嘶哑，“你帮他们抓我，他们帮你对付哈莫雷特？”
帕罗狄亚没有回答，只是用念力将船长推出破洞。画面最后定格在三巨头狞笑着跟出去的背影，以及帕罗狄亚翅膀上飘落的一根金色羽毛——那羽毛在空中打着旋，最终粘在了监控器的镜头上。
“混蛋！”阿铁打一拳砸在控制台，金属凹陷处瞬间凝起白霜，“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救了我们又绑架船长，简直是疯子！”
卡璐璐的机械臂正将监控录像导入储存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跳动着：“他们带走船长时，正好是我们在洗手间找到无尽能源的那一刻。 timing（时机）太精准了，不像是临时起意。”
“所以帕罗狄亚从一开始就在演戏？”赛小息捏着那块从监控器上摘下的金色羽毛，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他救我们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故意把无尽能源留在洗手间，就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更像是调虎离山。”雷蒙教官的指关节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需要船长，但不能让我们碍事。可他为什么要和恶灵三巨头合作？以他的实力，完全能自己动手。”
魔焰猩猩突然用爪子拍向赛小息的背包，里面露出半本被岩浆烤得卷边的书——那是他们从派特博士的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封面上烫着金色的龙纹，书名只剩下“龙族往”三个字。
“派特博士说过，这本书里记载着上古龙族的秘闻。”卡璐璐小心地翻开书页，碳化的纸页簌簌掉落，“或许能找到帕罗狄亚和哈莫雷特反目的原因。”
书页上的字迹是用龙族古文写的，卡璐璐调出翻译程序，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行文字。赛小息凑过去，目光落在泛黄的插图上——画中是两只年轻的精灵，一只紫色的大鸟站在悬崖边，翅膀搭在旁边银色小龙的肩上，背景是开满蓝色花朵的山谷。
“这是……帕罗狄亚和哈莫雷特？”阿铁打瞪大了眼睛，“他们以前关系这么好？”
译文显示，帕罗狄亚曾是龙族的客座长老，负责教导年轻的龙系精灵念力术。那时的他还没有后来的阴郁，翅膀上的金色纹路比现在鲜亮得多，最喜欢坐在蓝花楹树下，看哈莫雷特笨拙地练习吐息。
“哈莫雷特总把火焰喷成烟花，”书中写道，“帕罗狄亚就用念力托住那些乱窜的火星，编成会飞的光带。小龙每次都追着光带跑，把长老的羽毛都撞乱了，却从来不见他生气。”
插图里有张两人的合影，帕罗狄亚的尾羽上系着根银色的龙鳞项链，哈莫雷特的爪子里攥着朵蓝花楹，花瓣粘在鼻尖上。卡璐璐放大图片，发现项链的吊坠和帕罗狄亚现在脖子上的黑色石头形状完全一致，只是颜色从银白变成了墨黑。
“后来发生了什么？”赛小息的手指划过插图里的蓝花楹，那些花朵在画中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书页的后半部分突然出现焦痕，文字变得断断续续。卡璐璐用修复程序拼合了许久，才勉强读懂——龙族发生了内战，老龙王被叛乱的暗黑龙族刺杀，临死前将龙族秘宝“龙心”交给了最信任的帕罗狄亚，嘱咐他转交给年幼的哈莫雷特。
“暗黑龙族的首领是奈哲尔，”译文写道，“他以哈莫雷特的性命要挟，逼帕罗狄亚交出龙心。帕罗狄亚假意答应，却在交易当天用念力引爆了整个藏宝洞，与奈哲尔同归于尽……”
“等等，”阿铁打指着插图里的黑影，“这个奈哲尔的翅膀，怎么和尤尼卡的那么像？”
插图中的暗黑龙长着蝙蝠般的翅膀，翅膀边缘有锯齿状的花纹，确实和尤尼卡的花瓣飞刀形状相似。赛小息突然想起纳斯琪命令三巨头时的语气，那种对龙族秘闻的熟悉感，绝不是普通海盗能拥有的。
最关键的几页被人刻意撕去了，只留下几行残句：“……哈莫雷特在废墟中找到帕罗狄亚的羽毛，上面沾着老龙王的血……”“……龙心失踪，帕罗狄亚被认定为叛徒……”“……蓝花楹山谷被火焰烧毁，从此再无花开……”
卡璐璐突然想起什么，调出赛尔号的数据库，输入“奈哲尔”三个字。屏幕上跳出一张通缉令——暗黑龙族首领，后被宇宙海盗收编，改名“纳斯琪”，擅长伪装和挑拨离间。
“纳斯琪是暗黑龙族？！”赛小息倒吸一口冷气，“那她肯定知道当年的真相！”
监控器的画面突然闪了一下，调出了另一段被忽略的录像。那是帕罗狄亚在绑架船长前的画面，他独自站在飞船的废墟里，对着一块破碎的舷窗喃喃自语。虽然没有声音，但唇语识别系统翻译出了他的话：
“老龙王的血……我洗不掉……哈莫雷特，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他的尾羽在颤抖，黑色的项链吊坠发出微弱的银光，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派特博士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捏着个褪色的笔记本。他的手指在封面上摩挲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这本书是我导师留下的，他曾是龙族的医师。最后几页，其实是被他撕掉的。”
众人惊讶地回头，看着老人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纸上画着幅素描，是帕罗狄亚跪在老龙王的尸体旁，哈莫雷特举着龙爪刺向他的后背。
“真相是，”博士的声音带着叹息，“老龙王其实是被奈哲尔的毒刃所伤，帕罗狄亚为了救他，不得不使用禁术‘以血换命’——用自己的精血暂时延续龙王的性命。但哈莫雷特赶到时，只看到帕罗狄亚的喙上沾着老龙王的血，而龙王恰好在那时断了气。”
信纸的边缘有几滴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赛小息突然明白帕罗狄亚为什么那么恨哈莫雷特——不是因为被误解，而是因为那记龙爪真的刺穿了他的身体，就在蓝花楹盛开的山谷里。
“龙心其实没丢，”博士指着帕罗狄亚脖子上的黑石头，“那就是用龙心打磨的吊坠。他怕被暗黑龙族抢走，用自己的念力封印了它的光芒，这些年一直戴在身上，哪怕被整个龙族追杀也从未离身。”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还在循环播放绑架的场景，赛小息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帕罗狄亚在卷起船长时，尾羽特意避开了船长腰间的通讯器——那是赛尔号最新款的紧急信号发射器，只要按下就能向全星系呼救。
“他不是真的想绑架船长，”赛小息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他是在演戏给恶灵三巨头看！他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卡璐璐的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跳出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快速靠近赛尔号——是哈莫雷特的能量信号，他真的被纳斯琪的假消息骗来了。
“糟了！”阿铁打拽起地上的斩月双刀，“纳斯琪肯定在半路设了埋伏，就等哈莫雷特自投罗网！”
派特博士合上笔记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告诉哈莫雷特真相也没用。你们没经历过那种背叛——当你最信任的人站在父亲的尸体旁，嘴上沾着他的血，任谁都无法冷静。”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杀父之仇，是不会这么容易解开的。”
窗外传来龙啸声，震得飞船残骸簌簌作响。赛小息冲到舷窗前，看见银蓝色的巨龙正冲破巴斯星的云层，龙角上还挂着未融化的冰晶——显然是一路从哈莫星赶来的，连喘息都带着冰霜。
而在他身后，三道黑色的能量翼正紧追不舍，是恶灵三巨头。更远处的岩浆裂谷上方，帕罗狄亚的紫色身影悬在半空，翅膀上的金色纹路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我们得去阻止他们！”赛小息抓起工具箱，里面的暗影冰晶矿发出冰凉的触感，“不能让悲剧再重演一次！”
阿铁打已经冲出了舱门，斩月双刀在阳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卡璐璐将龙族往事书存入数据库，机械臂弹出激光枪：“根据航线计算，他们会在东边的黑曜石平原相遇，那里有个废弃的龙族祭坛，是帕罗狄亚当年教哈莫雷特念力术的地方。”
魔焰猩猩突然跳进赛小息的怀里，用爪子指着书里的蓝花楹插图，又指了指窗外的红色大地。赛小息恍然大悟——巴斯星的土壤里虽然没有蓝花楹，但实验室里还有从哈莫星带来的花种，那是卡璐璐特意收藏的样本。
“博士，帮我个忙！”赛小息冲向实验室，怀里的魔焰猩猩发出兴奋的嚎叫，“也许……蓝花楹能让他们想起些什么！”
派特博士看着年轻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帕罗狄亚的身影，突然叹了口气，转身从储藏柜里翻出了尘封的培养皿。那些蓝花楹的种子在营养液里沉睡着，像一颗颗等待绽放的星星。
黑曜石平原的风越来越大，哈莫雷特的龙吟和帕罗狄亚的嘶鸣在峡谷间回荡。赛小息抱着装满花种的培养皿，在岩石间奋力奔跑，他能听到身后卡璐璐和阿铁打的脚步声，能看到远处紫色与银色的光芒正在碰撞——那是念力与龙威的交锋，是跨越千年的爱恨在巴斯星的红色大地上，再次掀起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