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醉后的认真和执拗:“我知道……你是棠溪尘……是哥哥……是我的道侣……”
“我知道……这里是正阳监……我们在过年……”
“我知道……白寻靠谱……于洋很闹……竹念很疯……宝宝软乎乎的……”
“还知道……”他收紧环在棠溪尘腰间的手臂,把脸更深地埋进棠溪尘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宣告所有权的霸道和浓得化不开的依恋,“你……只能是我的。我的……”
这一连串的“我知道”,配上他此刻完全挂在棠溪尘身上的姿势和越来越低的音量,非但没有证明他的清醒,反而将他此刻的醉态暴露无遗。
对面的于洋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贼兮兮地拿起酒壶,悄咪咪地就想往陆厌空着的杯子里续。
天呐!能看到鬼崽这副模样,简直是千年奇观!
必须让他再多喝点嘿嘿!
反正这个酒是师父酿的,老道士亲自出手完全补身体。
“于洋!”棠溪尘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酒壶,眼神带着警告的笑意,“适可而止啊,再灌明天他头疼了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自家爱人真难受。
“啧,行吧!”于洋悻悻地放下酒壶,但脸上还是挂着看好戏的贼笑。
竹念也在一旁挤眉弄眼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寻无奈地按着头转了回去。
这时,一阵裹挟着寒意的夜风吹过楼顶,灯笼剧烈摇晃了几下。
搂着棠溪尘的陆厌被风一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埋在他颈窝的脑袋抬起来,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似乎比刚才更茫然了些,刚才强撑的那点“清醒”好像都被风吹散了。
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股越来越重的眩晕感,银色的发丝拂过棠溪尘的下巴。
“哥哥……”他仰起脸,看着棠溪尘,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求助,声音软得不像话:“风……风……吹得……好晕……”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补充道:“……清心咒……要一个……好不好?”
他努力睁大眼睛,强调着,“要……陪哥哥守岁……不能……睡觉……”
仿佛怕自己真的醉倒过去,错过和哥哥一起迎接新年。
这模样,简直把棠溪尘的心都看化了,这是终于承认自己醉了?
“好。”棠溪尘的声音温柔,他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带着安抚力量的金光,轻轻点在陆厌的眉心。
一股清冽温和的气息瞬间涌入,驱散了醉意带来的混沌和眩晕。
陆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水光褪去了大半,虽然还残留着一丝慵懒,但神志显然清明了许多。
他感受着额间残留的暖意,以及棠溪尘近在咫尺的温柔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居然抱着哥哥不撒手、说那些黏糊糊的话、还主动要清心咒……
呃……
他触电般地想松开环着棠溪尘腰的手,却被对方早有预料地按住。
“乖,别动。”棠溪尘眼底的笑意温柔而包容,没有丝毫取笑的意思,“没关系。”
他拿起手边白寻刚盛好的一碗温热的竹荪鸽蛋汤,用瓷勺舀起一颗晶莹的鸽子蛋和几丝滑嫩的竹荪,轻轻吹了吹,递到陆厌唇边。
“有没有难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纯粹的关切。
陆厌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勺,又看看棠溪尘温柔的眼睛,脸上的喝醉造成的红晕未退,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他乖乖地张开嘴,含住勺子,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直达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不适。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不难受。”
只是有些晕,而且确实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情绪被放大的而已。
棠溪尘又舀了一勺喂过去,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嗯,那就好,我的阿厌第一次醉,对不对?”
陆厌咽下温润的汤,感受着棠溪尘指尖的温度和专注的眼神,刚才那点窘迫奇异地消散了,只剩下被珍视的暖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温顺地看着棠溪尘,仿佛在说:嗯,第一次,有点丢脸,但哥哥不嫌弃,所以没关系。
棠溪尘笑了笑,继续耐心地喂他喝汤,动作温柔细致,“日后不许偷偷喝酒,只能在我面前喝,明白吗?”
那么可爱的阿厌,不想让别人看。
“好……”他乖乖点头,安静地喝着棠溪尘喂的汤,偶尔抬眼看看棠溪尘,又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银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像只被顺毛后格外温顺的大型犬。
此时已经是几轮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之后了。
大家的动作也都慢了下来,更多是惬意地享受着这团聚的氛围。
桌上丰盛的菜肴依旧冒着丝丝热气,因为于洋提前布下的保温小阵法,各色点心、水果、坚果散落其间,任由大家随兴取用。
于洋斜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子里最后一块桂花糯米藕,眼神懒洋洋地扫过众人。
竹念裹着白寻给他披上的厚外套,怀里抱着同样裹得像个小红包的小墩墩。
一大一小,两张脸蛋都微微仰着,四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无比专注地、甚至带着点虔诚地……盯着白寻的手。
准确地说,是盯着白寻那双修长又骨节分明、重点是此刻正灵巧无比地对付着一只肥硕清蒸蟹的手。
白寻面前摆着一套小巧的蟹八件,动作娴熟而优雅而专注的拆蟹。
竹念和小墩墩的视线就紧紧追随着那一点点被剥离出来的美味蟹肉,同步率惊人。
小墩墩看得小嘴微张,粉嫩的小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竹念虽然没这么夸张,但喉结也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两人都安安静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白寻的“工作”。
竹念的手在宽大的外套袖子里微微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