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在黑暗中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他想把眼皮撑起来,但是却不能如愿,紧接着他好像又听到了两个人在对话,声音太小了,还没等季狸仔细听个清楚,就消散了。
而季狸也因为长久的寂静又昏睡了过去。
宋昭和小周几人是负责暗中观察萧靖交易的过程,早在萧靖看到当铺老板的信封后,就已经悄悄把那封信递给了搬运银子的小厮,小厮则是明面上被萧靖赶走,背地里负责把信件交给宋昭。
然而这一切段肆鲤丝毫没有察觉到违和感。
宋昭几人的脚程够快,提前一步知道绑匪的下一步要求,提前埋伏在悬崖下面,只等绑匪来拿赎金的时候人赃并获。
但是箱子扔下来后直接飘走了,这是宋昭几人没有想到的,他们一直以为绑匪会在下面接应,宋昭当即下令让蹲守的人顺着河流去追木箱。
这才有段肆鲤看到的场景出现。
萧靖在悬崖下和段肆鲤分开,径直去了衙门。
“情况怎么样?”一直在衙门里干着急的雪玉京看见萧靖回来后立马迎上前去。
萧靖随手把自己的披风披在雪玉京肩头,转身对南初说,“一切如信上说的那样,只是不知道绑匪要怎么拿黄金,宋昭他们暴露了。”
南初点点头,“也许有同伙在下游接应,景煜三娘,你们那边查的怎么样?”
“小狸最近去醉仙居吃过饭,而段肆鲤师兄弟三人正好在那里做些杂耍的活计,听醉仙居的跑堂说小狸还给了不少赏钱。”因为季狸近期养伤的缘故,平日里鲜少出门,所以不到半日季景煜就打探清楚了。
萧靖一听醉仙居就知道这是柳在溪拐季狸出去那次,尽管拳头已经被握的咔咔作响了,萧靖依然语气平静地问了季景煜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日小狸吃饭是记得谁的账?”
季景煜思索了一下,“好像是你阁里的人,一个姓柳的。”
“好、好、好。”
这三个字是萧靖咬着后槽牙硬挤出来的。
三娘这边没有什么线索,“当铺掌柜的说,那封信是前天伙计开门的时候发现的,他以为是谁的信送错了,就先留着了。”
“至于黄金镇纸,也不是什么小道消息,招财当铺的掌柜为了宣传自己的买卖做的好,特意散布消息,说自己有一套黄金镇纸,基本上邻里乡亲都知道。”
季锦皓一边低头记录一边说道,“勒索信都能送错地方,绑匪也真是心急。”
季锦皓的话平平无奇,可是与之一同长大的季景煜还是能从里面嗅出来满满的涩味。
明明是自家的弟弟,却向萧靖要赎金,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只不过都选择了装聋作哑罢了。
三娘一向对于感情方面比较迟钝,但是她听到季锦皓的话倒是能确认一件事,“绑匪应当是和小狸不熟悉的人,大概见过几次面或者从别人嘴里知道小狸和藏香阁有关系的人。”
见有人转移了话题,南初连连点头称是,“咳,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让花黔对段肆鲤进行跟踪调查。”
“段肆鲤?南大人这是在怀疑他?”三娘没有搞清楚南初是怎么在这个难以调查的人际网中精准确认嫌疑人的。
“没错,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勒索信里,绑匪能准确的知道他绑架的是段肆鲤的师兄,而对小狸的状况却知之甚少,所以绑匪就算不是段肆鲤,也必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季锦皓终于放下了笔,“那现在只等绑匪取赎金的时候,人赃并获了。”
南初也点点头,“你们几个跟着我去清河崖一趟,他们师兄弟三人都练过拳脚功夫,况且还在山林里,咱们得去山底接应一下。”
“是!”
“我也去。”雪玉京刚想走,就被萧靖给拉回来了。
“你留下来接应消息,如果花黔或者宋捕快有消息送回来,你也好汇报给我们。”萧靖头也不回地跟着南初他们离开了。
时间太久了,现在宋昭他们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宋昭这边正如萧靖所想,那个被扔下去的木箱子在漂流的时候被一截枯枝拦住了,几人从傍晚等到了三更半夜也没有发现有人来的迹象。
小周蹲的腿都麻了,“头儿,绑匪真会来啊?这都后半夜了。”
宋昭没有说话,他在盯着拦住木箱子的断树枝出神。
今晚月明星稀,河水也被照的和明镜一样亮,宋昭突然站了起来,暗叫一声“不好。”
“哎?头儿!你不能出去!”小周想伸手去拦,被宋昭挡了回去。
宋昭直接脱了鞋直接跳下水里把箱子给捞上来,从河边捡起一个顺手的石头就朝那个锁子砸去。
“嘭!”
锁子应声而开。
箱子盖被掀开后,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哪里还有黄金。
“黄金我就先拿走了。”
宋昭和小周一行人面面相觑,他们是亲眼看着木箱从悬崖扔下来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明就里,但还算是第一时间跟着木箱子一起跑,不可能存在中途被人掉包的可能啊。
“你们这边什么情况?”南初他们在山脚下发现宋昭留下接应的人,这才能顺着山路上山,见宋昭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没有丝毫盯梢时候的状态还有些纳闷。
宋昭他们闻言让开了一条道,萧靖倒是一眼认了出来,“这箱子不是扔下去了吗?绑匪还没来收赎金?”
“额……应该是来过了。”小周斟酌着语言。
南初眉头一皱,“来了为什么没有抓住?什么叫应该?”
小周尴尬地摸了摸头,把绑匪留的字条递了过去。
萧靖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话,他是看着宋昭他们追出去的,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是也确实是他亲手把黄金锁在箱子里的,就算段肆鲤自己扔的箱子,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多余的动作。
“真是怪了……”萧靖喃喃自语道。
花黔这边也遇到了怪事,他跟着段肆鲤下山后,跟到了一个小酒馆就给人跟丢了。
花黔进去打量了一番,现在正是深夜,除了几个醉鬼还赖着不走,倒是没有看见别人。
酒馆的掌柜的也半眯着眼睛,等着几个醉鬼的媳妇孩子来把人带走,而进来就东张西望的花黔也被他当成来找人的,刚刚直起来的身体又瘫倒在椅子上。
花黔是过了一会儿才进来的,怕引起段肆鲤的注意,不曾想就是这一小会儿人就不见了。
小酒馆还有一个后门连接着大堂。
花黔正要过去的时候被闭着眼睛的掌柜给叫住了,“那是酒馆后院,这位客人走错方向了吧?大门在那边。”说罢还抬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花黔轻笑一声,“掌柜的,刚刚有没有别人进你这后院的?实不相瞒,我和朋友约了在这喝酒的,但是他现在都没有露面。”
“小哥你这是被好友放鸽子了啊,我这里只有早就喝的烂醉的酒鬼,如果你和朋友约好了是在这里那是真没见人来。”掌柜的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有个人和自己唠嗑也能勉强打起精神。
花黔扫了一眼酒鬼们,三三两两都趴在桌子上,显然问不出来什么。
正当花黔还想打着别的名义去伙计休息的屋子去看看的时候,一声倒地声传了过来。
“咚——”
“哎呦——我的腿!掌柜的,你怎么做的生意!我的腿都被磕断了!”
掌柜的瞌睡虫直接被吓跑了,闻言起身查看,只见那个醉鬼经历过刚才的叫骂后依然又趴在地上睡了过去,而脚边正散落着两片木板。
花黔一把拽住掌柜的衣襟,逼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个瘸子进来了?!”
老板呆滞地点点头,磕磕绊绊地说,“他、他是来找人的,刚刚还带一个客人离开了。”
不等花黔追出去,一个扶着头摇摇晃晃地人也走了进来,“嘶……我怎么躺在外面了?你这掌柜不讲究啊,要关门和我说一声就行,还要把我扔外面去。”
掌柜的连忙摆手,“哪有的事,刚刚不是看见你家人来接你回去吗?我一直都在店里看店呢。”
那男人嘟嘟囔囔道,“孤家寡人,哪里有人管我的死活?”随即又大叫起来,“你这店里有扒手啊!我的凉帽被偷了!”
花黔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在外面看着的时候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当时正好有一个人头顶戴着一个草帽。
只不过当时花黔只顾着看有没有人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有段肆鲤标志性的瘸腿特征,就没注意。
想明白的花黔立马向着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清水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