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蝉计议
南海潮音洞深千丈,紫竹林在晨风中沙沙作响,竹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滴落在青玉案上,将玄奘的锦斓袈裟映得流光溢彩。悟空盘坐在青石上,耳后那道翡翠色的伤疤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掌心反复摩挲着一枚铁角碎片——那是积雷山大战时从牛魔王假身上剥落的,边角处还凝着未褪的夔牛血魄。
\"大圣可想清楚了?\" 唐僧双手合十,眉心血痣泛着微光,袈裟上的八宝纹无风自动,\"此去火云洞,红孩儿已非昔日孩童,其体内火灵本源与天地洪炉共鸣,恐有性命之忧。\"
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在指间转出个金花,棒风扫落三两片竹叶:\"那娃娃虽厉害,却念着老牛的父子情分。当年在号山,要不是俺老孙火眼金睛瞧出他肚脐的胎记,险些着了道。\" 话虽如此,想起红孩儿在积雷山展现的地脉操控术,他的尾指还是忍不住蜷了蜷。
八戒揉着肚皮凑过来,九齿钉耙上的铜环叮当乱响:\"猴哥,你变的牛魔王没那股子妖臊气,能骗得过?当年在碧波潭,你变的猪八戒可把老龙王的珍珠串都笑掉了!\"
悟空挠腮怒道:\"你个夯货!\" 却也知八戒所言非虚。他拔下一撮毫毛,吹出口诀:\"变!\" 十余道身影应声而现,却在化作牛魔王的瞬间纷纷溃散,只余下几缕猴毛飘落在地,尾端还带着未褪的金红光泽。
\"怪哉!\" 悟空盯着掌心,忽然想起五百年前结拜时,牛魔王曾赠他一根金丝,说是用夔牛耳后绒毛所织,上面刻着 \"平天大圣\" 的篆文。他从耳中掏出金丝,缠上手腕的刹那,浑身妖力骤然一变,毛发化作青黑,铁角上的三道伤疤竟与真牛魔王分毫不差,连说话时喉间的震动频率都如出一辙。
\"好!\" 唐僧见状,从袈裟上扯下一缕金线,\"贫僧以十世修行助你一臂之力。\" 那金线细如发丝,却在触及悟空眉心时化作捆仙索的虚影,隐没入体,隐隐与金丝共鸣,竟将他身上残余的佛气尽数掩盖。
【二】洞前演戏
火云洞前的赤色岩壁在正午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八百火鸦组成的警戒网如红云般漂浮,每只火鸦的喙中都叼着粒火精珠,在半空织成先天八卦阵。悟空故意将混铁棍尾端先着地,模仿真牛魔王的习惯 —— 那里有道三百年前与蛟魔王相斗留下的暗伤,每触地三次便会发出闷响。
\"孩儿!是为父!\" 悟空粗着嗓子喊道,声浪震得岩缝中暗藏的机括响动。果然,五行车阵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箭头浸着玄冰毒液,却在触及他周身妖力时纷纷熔成铁水,毒雾被真火净化,化作点点荧光。
洞门缓缓开启,走出个穿金戴银的蛤蟆精,舌根下隐约可见罗汉金符:\"大王恕罪!圣婴老爷正在闭关,吩咐......\"
\"滚开!\" 悟空一棍扫飞蛤蟆精,棍风带起的气浪将其体内金符震碎,露出底下的佛门印记。他早用火眼金睛看穿,这不过是灵山安插的眼线,真正的红孩儿,定在洞深处布下天罗地网。
熔岩通道蜿蜒曲折,墙壁上的火纹忽明忽暗,每十步便有具妖将骸骨,手中兵器还保持着攻击姿势。尽头处,红孩儿背对洞口盘坐,脊背浮现出盘古斧的图腾,周遭悬浮着五朵颜色各异的火焰 —— 青、赤、白、黑、黄,正是五行真火所化,每朵火焰中都隐约可见星斗运转。
\"父亲?\" 红孩儿没回头,声音带着洞壁回响,\"您不是去寻破解如来的法子了吗?\"
悟空心头一紧,这问题竟与真牛魔王三日前传音的计划暗合。他强作镇定,混铁棍重重顿地:\"为父找到法子了,需借你体内斧魄之力,特来带你同去。\" 话落时,故意让铁角擦过岩壁,留下三道浅痕 —— 那是牛魔王与他约定的暗号。
红孩儿突然低笑,笑声如熔岩沸腾:\"好啊,那您先告诉我......\" 他缓缓转身,右眼翡翠光芒大盛,竟是将昆仑镜碎片嵌在了眉骨,\"娘亲临终前,手里攥着什么?\"
【三】真假交锋
悟空暗叫不好,火眼金睛急速搜索记忆。画面定格在积雷山废墟:铁扇公主尸身掌心,那片半透明的翡翠叶正泛着微光,叶脉里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半片翡翠叶子!\" 他脱口而出,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洞内温度骤降,五朵火焰突然实体化,如活物般游走。红孩儿站起身,火焰化作锁链缠绕双臂,赤焰锁链上竟刻着女娲补天的残纹:\"答对了。\" 语气却冷如玄冰,\"可惜真父亲根本不知道,娘亲是被如来的 ' 万佛朝宗印 ' 震碎元神,临终前用血在叶上写了三个字。\"
悟空暗道糟糕,混铁棍已滑入掌心。就在此时,红孩儿胸口斧形印记突然发光,整座火云洞的岩壁浮现出青铜纹理 —— 竟是将上古妖庭的空间折叠至此,每道纹路都对应着不周山的断痕。
\"看棍!\" 悟空抢先出手,混铁棍化作千重影砸下,带起的妖风将洞顶火晶震落。红孩儿不躲不闪,轻吹一口气,第一朵青色火焰腾起,竟将铁棍熔成铁水!那火焰中带着昆仑雪顶的寒气,正是当年赤精子散灵时留下的 \"离火玄冰\"。
\"这是老君的六丁神火?\" 悟空惊退,第二朵赤色火焰已追至面门。他仓促间吐出八卦炉中练就的灵火相抗,却被第三朵紫色火焰吞没,那火焰中竟带着女娲石的气息,将他的火眼金睛灼得生疼。
\"八卦炉火也分三六九等。\" 红孩儿缓步逼近,第四朵黑色火焰缠上悟空双腿,火焰中传出地脉轰鸣,\"您当年偷吃的,不过是八卦炉最下层的凡火,怎比得上我这融合了补天石的本源之火?\"
【四】金线显威
双腿传来灼痛,悟空终于忍不住现出原形,金箍棒横扫击退火焰,却见红孩儿露出 \"果然如此\" 的冷笑,第五朵黄色火焰在掌心凝成小斧,斧刃上刻着 \"开天\" 二字:\"孙悟空,你可知我为何陪你演戏?\"
腕上金线突然发烫,悟空猛然扭头,只见唐僧站在洞口,眉心血痣光芒大盛,正在结上古镜印。那不是寻常法宝,而是昆仑镜的器灵印记,与红孩儿右眼的碎片遥相呼应!
\"为了这个!\" 红孩儿一斧劈向悟空胸口。千钧一发之际,金线自动飞出,与斧光相撞,竟发出金属交鸣!那金线是唐僧十世修行的功德所化,此刻化作镜光,映出红孩儿记忆深处的画面:铁扇公主临终前将翡翠叶按在他眉心,轻声说 \"火焰最烈处,是人心的温度\"。
冲击波掀翻了半个火云洞,烟尘中,悟空看见红孩儿掐着唐僧脖子按在岩壁上,沙僧、八戒被青铜锁链捆成粽子。唐僧嘴角溢出金色血液,却笑道:\"圣婴,你以为用捆仙索就能困住镜魂?\"
他眉心血痣炸开,露出里面的昆仑镜碎片,与红孩儿右眼的镜片遥相呼应:\"我乃昆仑镜器灵转世,与你体内斧魄本为一体。当年盘古开天,斧镜同出混沌,你娘亲和父亲,不过是天地选中的容器。\"
【五】镜斧共鸣
两块碎片在虚空中相撞,发出洪钟大吕般的轰鸣。红孩儿胸口斧形印记不受控制地飞出,与镜光交织成女娲补天时的五色石阵图。悟空这才惊觉,唐僧十世轮回,竟是为了寻回镜魂,与斧魄合二为一,而红孩儿体内的火灵本源,正是激活混沌初开之力的钥匙。
\"原来如此......\" 红孩儿恍然大悟,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微笑,\"所以娘亲才说,温柔是火的根本。\" 他突然大笑,血泪滴落火焰,那火焰竟化作清泉,\"因为只有至柔之水,才能淬炼开天之斧!\"
他一把抓向胸口,将斧形印记生生扯出,剧痛中却露出释然的笑。印记离体的刹那,整座火焰山的地脉沸腾,千里外的祭赛国佛塔崩塌、东土大唐的黄河水倒流、灵山脚下的菩提树落叶成金,皆有异象。
悟空看着红孩儿将斧魄按向唐僧眉心,突然想起牛魔王临终前的神念:\"若遇绝境,将金丝精血注入斧魄。\" 他果断甩飞金箍棒,棒身缠绕的金丝自动解开,化作一道血光没入斧魄 —— 那是真牛魔王最后的精血,带着积雷山的地火之息。
红孩儿浑身剧震,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父亲......?\"
镜斧共鸣的光芒中,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牛魔王将精血注入金丝,只为在关键时刻告诉儿子 —— 当年在兜率宫,老君用他的夔牛血魄封印斧魄,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正是为了守护这缕精血。
当光芒散尽,红孩儿手中的斧魄已与镜魂融合,化作一柄半镜半斧的神器。唐僧的身影渐渐透明,露出背后的昆仑镜虚影:\"圣婴,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镜斧合璧之日,便是混沌重开之时。\"
悟空扶起沙僧、八戒,看着红孩儿眼中的火焰不再暴戾,而是带着温润的青光。他忽然咧嘴一笑:\"娃娃,现在信老孙没骗你了?当年在火云洞,你喷的三昧真火,可把俺的毫毛都烧卷了。\"
红孩儿轻抚神器,望向洞外的火焰山,那里的赤焰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竟化作莲花形状:\"孙悟空,我要去灵山。\" 他转身时,背后的盘古图腾与镜纹交织,\"去问问如来,为何要用我母亲的眼泪,封印父亲的元神。\"
当夕阳染红火云洞,红孩儿踏着火莲升空,神器在手中忽大忽小,时而如镜映出三界因果,时而似斧劈开混沌迷雾。悟空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在妖庭遗迹看见的壁画 —— 盘古开天,女娲补天,原来火与镜,本就是混沌初开的两极,而红孩儿,正是那连接两极的钥匙。
\"走吧。\" 唐僧的声音从镜中传来,\"该去灵山,讨个说法了。\" 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镜中,只余下锦斓袈裟的碎片,化作引路的火光。
这一战,看似是悟空的计谋失败,却让红孩儿真正明白了火焰的本质 —— 不是毁灭,而是淬炼;不是愤怒,而是守护。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赤色云霞中,火云洞的岩壁上,自动浮现出一行火纹:\"斧镜归位之日,天地重开之时。\"
而在三十三天外,老君望着丹炉中熄灭的神火,忽然长叹:\"罗刹女啊罗刹女,你终究是用温柔,炼就了最锋利的兵器。\" 他袖中滑落半片焦黑的芭蕉叶,叶面上 \"圣婴\" 二字,正是当年铁扇公主用血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