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晕在灵果树的枝叶间摇晃，将树影投在新翻的泥土上，像一幅流动的墨画。林欢扛着新伐的青竹走来，竹节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他把竹子靠在树旁，拿起砍刀细细修整，竹屑簌簌落在脚边，混着泥土的气息，格外清新。
“月亮门得留三尺高，”阿澈蹲在地上画草图，指尖沾着炭灰，“这样大刺猬能进出，小的更没问题。”他画的门拱弧度圆润，旁边还添了几笔，像是想刻些花纹。
小弹抱着一捆干草跑过来，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衣襟：“周阿婆说用这个铺窝底，软和！”他把干草往竹架旁一放，就被刺猬们围了上来——最大的那只蹭着他的裤腿，嘴里叼着片新鲜的三叶草，像是在换干草。小弹笑着接过，把草塞进竹架底层，“给你们铺厚点，晚上睡觉不冷。”
青禾蹲在灵果树下，看着星落草的种子埋入处，土面已经微微隆起。她轻轻浇了点灵泉水，水珠渗下去，竟冒出几缕极细的光丝，在土里游走，像是在给种子引路。“说不定明天就发芽了，”她轻声说，指尖拂过草叶，沾了点露水，“开花时该是淡紫色的吧，像撒了把碎星。”
周阿婆端来一碟碾碎的坚果，撒在竹窝周围：“这是给刺猬们的零食，饿了就能吃。”她看着忙碌的孩子们，眼里的笑意像揉进了阳光，“想当年我种第一棵灵果树时，哪想过这里会这么热闹。”
灵鸟们在枝头蹦跳，有的衔来野藤，有的叼着彩羽，往竹窝的缝隙里塞——像是在帮忙装饰。最大的那只灵鸟落在青禾肩头，嘴里的红果掉在她手心里，果皮下的汁水红得像玛瑙。
暮色渐浓时，竹窝已初见雏形。圆拱形的门果然像轮弯月，林欢还在门楣上刻了串小巧的竹叶纹，阿澈用红绳把灵鸟衔来的彩羽串成帘，挂在门内，风一吹，叮当作响。
刺猬们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窝里，小的蜷在干草堆里，大的则趴在门口，像个尽职尽责的守卫。星落草的嫩芽竟真的顶破了土，冒出点紫莹莹的尖，在灯笼光下闪着微光。
青禾坐在竹窝旁，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从来不是砖瓦搭建的固定形状。它可以是竹编的窝、会发光的草、互相馈赠的花叶，是每个生命都愿意为彼此多做一点的心意。
夜风掠过，灵果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竹窝的彩羽帘轻轻晃动，月光从月亮门照进去，铺在刺猬们的绒毛上，暖得像层薄纱。
明天，这里还会有新的故事——星落草可能再长高半寸，灵鸟或许会带回更远地方的消息，而刺猬们，大概会把坚果壳堆成小小的城堡。
这热闹又温柔的日子，还长着呢。
夜色像一块柔软的绒布，轻轻盖在育苗圃和新搭的竹窝上。灯笼里的烛火摇曳，把竹窝门楣上的竹叶纹投在地上，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像真的有叶子在沙沙作响。
林欢把最后一根竹条钉牢，拍了拍手上的灰，凑近竹窝看了看——最大的那只刺猬正用鼻尖拱着干草，把自己铺的窝整理得方方正正，见林欢探头，还抬起头“啾”了一声，像是在道谢。他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倒比小弹还懂规矩。”
“那是！”小弹抱着胳膊凑过来，鼻尖上还沾着点炭灰——刚才给彩羽帘系红绳时不小心蹭的，“也不看是谁搭的窝，月亮门、彩羽帘，比村里的小木屋还精致呢！”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屋里，没多久抱来个陶罐，“差点忘了这个！周阿婆煮的坚果粥，给刺猬们当夜宵！”
他小心翼翼地把温热的粥倒在竹窝旁的石碟里，刚退开两步，刺猬们就争先恐后地凑了过来。小的挤不进前排，就顺着竹壁往上爬，圆滚滚的身子挂在竹条上，像颗毛乎乎的果子，逗得众人直笑。
青禾坐在灵果树下，手里拿着片刚摘的叶子，正往上面拓印星落草的嫩芽。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手背上，把那点紫莹莹的光映得更亮了。“阿澈，你刻的竹叶纹真好看，要不要再添只小刺猬？”她指着门楣上的空白处，眼里闪着光。
阿澈正蹲在地上，用炭笔在竹窝侧面画地图——他想把白天灵鸟盘旋的路线都记下来，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灵草。闻言抬头笑了：“好啊，等我画完这圈山脉，就刻只抱着坚果的，像不像小弹？”
“才不像！”小弹正喂刺猬喂得兴起，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手里的勺子却没停，还特意挑了颗最大的坚果，丢给那只挂在竹条上的小刺猬。
周阿婆端着针线筐走过来，筐里是她白天剪的碎布。“来，把这个铺上。”她拿出块淡绿色的软布，往竹窝深处垫，“夜里凉，干草虽软，终究不如布暖和。”布上还绣着几朵蒲公英，针脚细密，是她下午趁着日头好赶出来的。
刺猬们似乎很喜欢这带着花香的软布，纷纷往里面钻，把干草和布料踩成舒服的窝。小的那只直接蜷在了布中央，尾巴尖还露在外面，轻轻晃着，像朵会动的蒲公英。
青禾看着这一幕，忽然轻声说：“以前总觉得，安稳的日子得是住在结实的屋子里，有暖炉有厚墙。现在才发现，竹条搭的窝、会发光的草、挤在一起的小毛球，也能暖得让人心里发涨。”
夜风带着灵果树的清香吹过，竹窝的彩羽帘叮当作响，像串会唱歌的风铃。星落草的嫩芽又长高了些，紫莹莹的光映得周围的泥土都泛着淡淡的光晕。灵鸟们栖息在竹窝顶上，有的把翅膀当被子盖，有的还在互相梳理羽毛，偶尔发出几声轻啾，像是在哼着不成调的歌。
林欢靠在灵果树上，看着竹窝里挤成一团的刺猬，忽然打了个哈欠：“明天……要不要给竹窝加个小窗户？让月光能照进最里面。”
“还要编个小梯子！”小弹立刻接话，“刚才那只小的爬得那么费劲，得给它搭个方便路。”
阿澈已经在地上画开了：“窗户要圆形的，像月亮；梯子用细竹条编，带点弧度，省得打滑。”
周阿婆笑着摇头：“你们啊，是要把这竹窝修成宫殿呢。”话虽这么说，手里却已经开始挑拣布料，像是在琢磨给窗户做个小帘子。
青禾没说话，只是把拓印着星落草的叶子夹进了笔记本。纸上的嫩芽旁边，很快多了几个小字：“竹窝夜话，刺猬打鼾声像小雨点。”
月光穿过月亮门，落在竹窝里的软布上，把蒲公英绣纹照得清清楚楚。刺猬们的呼噜声轻轻的，和着彩羽帘的叮当声、灵鸟的轻啾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竹窝的小窗户、细竹梯，还有星落草可能再长高的半寸，都留到天亮后。
此刻，只要守着这暖融融的小窝，听着这些细碎又安稳的声响，就很好了。
夜色渐深，灯笼的光渐渐柔和，竹窝的影子在地上铺开，像片小小的、被月光吻过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