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灵禾珠，忽然明白了黑风谷的目的。他们不是要禁地的典籍，是要这颗珠子——有了它，就能压制体内的妖气，甚至能操控那三首巨蟒。
“这珠子能救很多人。”我轻声道，指尖拂过珠子表面，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温和力量，“也能毁掉很多人。”
石门外传来巨蟒的撞击声，石门摇晃着，落下不少石屑。青禾将灵禾珠揣进怀里，指尖凝起青藤加固石门：“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向小弹和阿石，他们虽然脸色发白，却没有发抖，小弹甚至在偷偷往石缝里塞弹丸，阿石则在调整他的小石人。
“还记得云境台的切磋吗？”我忽然笑了，“你们说过，要一起护着青禾宗。”
小弹用力点头：“记得！”阿石也跟着嗯了一声。
“那现在，就是你们践行诺言的时候了。”我从袖中掏出三枚玉符，分别递给他们，“这是女娲宫的‘同心符’，能将三人的灵力合为一体。青禾，你带着他们，用灵禾珠的力量催动‘青禾大阵’——这阵法刻在禁地的石壁上，是创始人留下的最后防线。”
青禾接过玉符，看着上面的纹路，忽然明白了：“师父，您要去……”
我去引开他们。”我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她刚拜师时那样，“你们在阵中稳住灵禾珠，等我回来。”林欢和林娟从石道那头跑过来，林娟的胳膊上划了道口子，正渗着血：“小姐，外面的妖兽越来越狂躁，蛇疤脸像是在献祭什么，妖气越来越重。”
“林欢，你留下帮青禾他们布阵。”我解下腰间的玉佩，塞给林娟，“你带着这个去青禾宗找小翠，让她启动后山的‘聚灵阵’，那里的灵脉能暂时困住妖兽。”
林娟攥紧玉佩，眼眶发红：“小姐，您要小心！”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石门。小弹突然跑过来，把颗沾着花蜜的弹丸塞进我手里：“师祖，这个给您，能让坏人变慢。”阿石也递来个石傀儡的关节：“这个能挡一下。”
青禾站在石台上，望着我，眼里的光和当年我望着师父的眼神一模一样。
“心若向阳，妖邪自避。”我对他们说，这是我教青禾的第一句话，也是青禾教给两个孩子的。
“心若向阳，妖邪自避！”他们齐声喊道，声音在禁地里回荡，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亮。
我拉开石门，外面的妖气扑面而来。蛇疤脸正举着个血盆，往三首巨蟒嘴里倒着什么，妖兽的体型竟在一点点变大。他看见我，狞笑道：“林悦，你总算肯出来受死了！”
我握紧手里的弹丸和石关节，迎着妖气冲了上去。晨光从崖顶照下来，在我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而我知道，那影子的尽头，有三个年轻的身影，正站在青禾宗的阵眼中央，握着传承的微光，等着我回去。
这一次，我们谁都不会退缩。
石门开启的瞬间，妖气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腐木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我反手将石门掩至半开，留出一线缝隙——既能让外面的人看清我独自出来，又能让禁地里的青禾他们听见动静，安心布阵。
蛇疤脸见我孤身一人，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林悦，你倒是比我想的识相。灵禾珠呢？交出来，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他脚边的血盆里还在冒着热气，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盆底的缝隙渗进土里，崖顶的黑石竟泛起诡异的红光。
三首巨蟒察觉到生人的气息，三个蛇头同时转向我，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凶戾。最左侧的蛇头猛地喷出黑雾，黑雾所过之处，崖边的杂草瞬间枯萎成灰。我侧身避开，指尖凝起女娲宫的暖金灵力，将那道黑雾挡在身前——合体境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如一层无形的铠甲，黑雾撞上来，只激起细碎的光屑。
“合体境？！”蛇疤脸脸上的狞笑僵住了，随即化为更深的疯狂，“好！好！吞噬了合体境修士的灵力，我定能突破元婴，修成半妖之体！”他猛地拍向血盆，盆中血光暴涨，三首巨蟒的体型又膨胀了几分，蛇鳞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妖气几乎凝成实质。
我没心思跟他废话，指尖灵力化作长鞭，直取他手中的血盆。这血祭之术最忌中断，只要毁了血盆，妖兽的狂暴状态便会消退。蛇疤脸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侧身避开长鞭，同时对巨蟒喝道：“杀了她！”
右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扑来，獠牙上滴落的毒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我足尖一点，飞身掠至巨蟒的脖颈处，握紧小弹给的那枚弹丸——弹丸上还沾着凝露花蜜的甜香，此刻被我灌注了灵力，竟泛出淡淡的绿光。
“给你加点料。”我低笑一声，将弹丸狠狠按在巨蟒的七寸处。花蜜遇灵力瞬间化开，顺着蛇鳞的缝隙渗入，那处的妖气竟如被清水洗涤般，消退了些许。巨蟒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崖顶翻滚，撞得黑石飞溅。
蛇疤脸趁机从怀中掏出个黑色铃铛，用力一摇，铃声尖锐刺耳，巨蟒的狂暴竟又添了几分。“没用的！这妖兽已认我为主，你的小伎俩伤不了它根本！”他狞笑着结印，巨蟒中间的蛇头突然喷出火焰，火势顺着妖气蔓延，竟连我的灵力屏障都烤得发烫。
我退至崖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风声里隐约传来禁地方向的动静——是青禾在念动阵诀，石壁上的“青禾大阵”该是启动了，有淡淡的木系灵力顺着崖壁的缝隙渗出来，与我周身的女娲宫灵力隐隐相和。
“林欢他们该布好阵了。”我心里安定了些，目光扫过蛇疤脸和狂躁的巨蟒，忽然有了主意。合体境的修士最擅长的从不是硬拼，而是借势——借天地之力，借同伴之助，借敌人之弱。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左侧的蛇头得以近身。就在它的獠牙即将触到我肩头时，我猛地侧身，同时将阿石给的石傀儡关节掷向它的左眼！石关节是用青禾宗禁地的灵石雕琢的，本就克制妖气，此刻被我灌注了灵力，竟如利刃般刺入蛇眼。
“吼——！”巨蟒痛得疯狂甩头，庞大的身躯撞向蛇疤脸。蛇疤脸躲闪不及，被撞得倒飞出去，手里的铃铛也掉在了地上。我趁机飞身而上，一脚将铃铛踢下深渊，同时指尖灵力化作金箭，直取他胸前的妖丹——那是他操控妖兽的关键。
“不！”蛇疤脸目眦欲裂，拼死结印抵挡，金箭虽没刺穿妖丹，却震得他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黑血。
就在此时，崖下传来小翠的声音，带着聚灵阵启动的灵力波动：“小姐！聚灵阵启动了！灵脉已困住妖兽的下半身躯！”
是林娟把消息传到了！我精神一振，只见巨蟒的下半身果然被地面涌出的灵脉缠住，动弹不得，只剩上半身在崖顶挣扎。而禁地方向的木系灵力越来越盛，青禾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清晰而坚定：“师父，大阵已成！灵禾珠的力量在净化妖气，您撑住！”
小弹和阿石的声音也混在其中，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师祖！我们帮你！”有青纹竹弹丸顺着阵力的轨迹飞来，精准地落在巨蟒未受伤的蛇眼上，清灵粉炸开，暂时遮蔽了它的视线；还有细小的石傀儡从崖壁的石缝里钻出来，攀附在巨蟒的鳞片上，一点点蚕食着那里的妖气。
“一群小鬼也敢放肆！”蛇疤脸又惊又怒，强提妖力想再次操控巨蟒，却被灵禾珠的净化之力反噬，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我望着禁地方向，那里的光越来越亮，木系灵力如潮水般漫上崖顶，与我的女娲宫灵力交织成网，将巨蟒和蛇疤脸牢牢困住。妖气在这张网里迅速消融，巨蟒的嘶吼越来越弱，庞大的身躯渐渐缩小，最终变回寻常蟒蛇大小，瘫在地上不动了。
蛇疤脸趴在地上，妖丹已碎，气息奄奄。他望着我，眼里满是不甘：“为什么……你们明明……”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我走到他面前，指尖的金芒亮起，“心若向阳，妖邪自避——这句话，你这种被妖气吞噬心智的人，永远不会懂。”
金芒落下，蛇疤脸的身体渐渐化为飞灰，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黑气，被风吹散在晨光里。
崖顶终于安静下来。我走到石门边，轻轻推开——禁地里，青禾、小弹、阿石正站在大阵的中央，灵禾珠在青禾手中散发着温润的绿光，石壁上的阵纹还在流转，林欢站在他们身后，正警惕地望着石门方向。
见我进来，小弹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师祖！您没事太好了！”阿石也跟过来，看着我手里还攥着的石关节，小声道：“它没碎。”
青禾走上前，眼眶微红，却努力笑着：“师父，我们做到了。”她手里的灵禾珠还在发光，照亮了她眼底的光，那光里有骄傲，有释然，更有接过重担的坚定。
我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不是一句空洞的话。是青禾接过我递去的半莲玉佩时的郑重，是小弹把弹丸塞进我手里时的信任，是阿石将石关节交过来时的笃定，是林欢、林娟、小翠无论何时都站在身后的默契。
晨光从石门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灵禾珠的绿光与女娲宫的暖金光交织，在禁地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网住了少年人的笑，网住了并肩作战的影，也网住了那些关于守护与传承的、永远不会褪色的故事。
“我们回家。”我对他们说。
“嗯！回家！”
脚步声在石道里回荡，伴着小弹叽叽喳喳的讲述，阿石偶尔的附和，青禾温柔的叮嘱，还有林欢在前头开路的轻响。我走在中间，握着那枚没碎的石关节，指尖还残留着凝露花蜜的甜香。
风从崖顶吹过，带来青禾宗山下的气息，有灵溪花的芬芳，有青禾田的清新，还有炊烟升起的暖意。
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
回到青禾宗时，暮色已漫过山门。林娟和小翠早已带着弟子们候在青禾田边，见我们回来，众人手里的迎客灯同时亮起，暖黄的光顺着田埂铺开，像一条通往家的路。
“小姐！”小翠快步迎上来，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见我无碍，才松了口气，又转向青禾他们，“快，我炖了灵犀汤，给你们补补灵力。”她的袖口沾着些灵草碎屑，想来是为了熬汤忙了一下午。
小弹和阿石早就饿了，闻着香味就往膳堂跑，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折回来把怀里的奖牌掏出来，献宝似的给众人看。青禾宗的弟子们顿时欢呼起来，簇拥着两个孩子往里面去，喧闹声惊飞了檐下的夜鸟。
林欢和林娟留在最后，林娟肩上的伤口已用女娲宫的灵药处理过，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小姐，断魂崖的妖兽尸身已处理干净，妖气也用聚灵阵净化了，只是……”她顿了顿，“在蛇疤脸的巢穴里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来个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扭曲的蛇纹，令牌背面还有个“影”字。我指尖拂过令牌，合体境的灵力探入其中，触到一丝极淡的、属于另一股势力的气息——阴冷、诡谲，与黑风谷的妖气截然不同。
“不是黑风谷的东西。”林欢沉声道，“倒像是……‘影阁’的标记。”
影阁是近年在修仙界兴起的神秘组织，专做暗杀、倒卖秘宝的勾当，行事隐秘，没人知道其阁主是谁。蛇疤脸背后竟有影阁的影子？我将令牌收好，目光望向远处的云海——看来这次断魂崖之事，并非结束，只是开始。
“先不声张。”我对两人道，“青禾他们刚经历大战，需要静养。”
进了膳堂，小弹正给众人讲崖顶的战况，手舞足蹈地模仿我掷弹丸的样子，阿石坐在一旁，偶尔补充两句关键处，青禾则在给大家分灵犀汤，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见我进来，小弹立刻蹦过来：“师祖，您不知道阿石的小石人多厉害！爬到巨蟒头上，咔嚓一下就把蛇冠凿下来了！”
阿石脸一红，拉了拉小弹的衣角：“是师祖的灵力帮了忙。”
我笑着揉了揉两人的头发，接过青禾递来的汤碗。灵犀汤温热，里面的莲子是小翠特意从女娲宫带来的，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刚才大战消耗的灵力竟恢复了大半。
“师父，”青禾坐在我身边，轻声道，“灵禾珠我已放回禁地的玉盒里，用青禾大阵锁好了。”她顿了顿，又道，“那令牌……”
“你也察觉到了？”我有些意外。青禾虽只是元婴后期，却已能敏锐地感知到不同势力的气息，这份洞察力，比当年的我还要强些。
“嗯。”她点头，“那气息太阴冷了，不像黑风谷的妖邪，倒像是……专门藏在暗处的刀子。”
我望着她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不必再瞒。“是影阁。”我直言道，“他们或许不止想要灵禾珠，更想搅乱整个修仙界的秩序。”
膳堂里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弟子们都在竖着耳朵听。青禾放下汤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修炼。”我喝了口汤，声音平静，“无论影阁想做什么，实力永远是最硬的底气。青禾，你该冲击化神境了；小弹和阿石，也该试着凝结金丹了。”
小弹眼睛一亮：“凝结金丹？是不是就能像师祖一样，弹指间就把妖怪打跑？”
“是，但也不是。”我笑了，“金丹境的厉害，不在弹指间的威力，而在心境的沉稳。就像你们在云境台，明知能赢，却选择点到为止，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阿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弹却拍着胸脯：“师祖放心，我肯定能稳住心境！”
接下来的日子，青禾宗沉浸在修炼的氛围里。青禾闭关冲击化神境，小弹和阿石跟着李师兄打磨术法，小弹的弹丸里开始融入女娲宫的净化灵力，阿石的傀儡则添了青禾宗的活木灵纹，威力更胜从前。
我每日在观星台打坐，合体境的神识笼罩着整个青禾宗，甚至能感知到百里外灵雾渡的水流声。林欢和林娟则在暗中调查影阁的踪迹，偶尔带回些零碎的消息——他们在丹鼎宗附近劫过药车，在梵音寺山门外留下过挑衅的符咒，似乎在有意试探各宗门的实力。
三个月后，青禾成功晋阶化神境。出关那天，青禾宗的上空降下灵雨，雨水落在青禾田里，禾苗竟一夜之间抽出新穗，泛着淡淡的灵光。小弹和阿石也不负所望，在灵雨的滋养下，双双凝结出金丹，虽只是初阶，却比寻常金丹修士的灵力更为精纯。
“恭喜师父。”青禾穿着新缝制的道袍，水绿色的衣摆上绣着半朵莲花——那是我教她的针法，如今她绣得比我还好。
“恭喜青禾师父！恭喜小弹师姐！恭喜阿石师兄！”弟子们在观星台下欢呼，声音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女娲宫的师父曾说过，修仙之路，从不是一个人的独行。是师徒相授的术法，是同门相护的情谊，是一代又一代修士，把“心若向阳，妖邪自避”的信念，融进骨血里，传下去。
就在此时，林娟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张黑色的符纸，上面用鲜血画着个“影”字。“小姐，影阁的人在梵音寺出手了，慧明大师重伤，他们还留下话，说三日后要在落星渊，与各宗门‘论道’。”
“论道？”我接过符纸，指尖的灵力将上面的血腥气净化，“是想一网打尽吧。”
青禾走到我身边，化神境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带着沉稳的力量：“师父，我们去。”
小弹和阿石也握紧了手里的法器，小弹的弹丸袋鼓鼓囊囊，阿石的傀儡已换成了新雕的灵木躯体。“师祖，我们也去！”
我看着他们，忽然笑了。阳光穿过观星台的窗棂，落在我们身上，暖融融的。“好，我们一起去。”
三日后，落星渊。
各宗门的修士已齐聚渊边，梵音寺的弟子守着慧明大师的禅房，丹鼎宗的长老们正调配疗伤的丹药，气氛凝重。影阁的人还没到，渊底的黑雾却比往日更浓，隐隐能听见锁链拖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