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腥、矿石粉尘和劣质油脂混合的浑浊气味。齐墨裹紧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外门弟子旧袍,像一滴融入浊水的墨,汇入南城“烂泥巷”涌动的人潮。他肩头,雪影狐缩成小小的一团银白色毛球,只有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小家伙的成长度在抵达黑石城后艰难爬升到2%,除了幻影分身更凝实了些,似乎还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灵劲儿。
“妙手齐”的名号,在这片混乱底层里勉强溅起了一丁点水花。靠着物质解析的蓝光和原主那被埋没的精密控制天赋,他能把别人眼里报废的低阶法器,从结构上修修补补,甚至微调符文走向,勉强恢复几分功能。但这活儿,挣的灵石只够在漏风的窝棚里啃最硬的杂粮饼,喝带着土腥味的井水。
枪械,这他安身立命、对抗这弱肉强食修真世界的根本,才是个真正的销金窟。第一把灵能手枪“寒鸦”的材料早已耗尽,威力也显不足。寒铁精英虽好,却沉重无比,打造大型枪械尚可,灵活的手枪和未来的设想——比如能连发的灵能步枪——都需要更轻、更强韧的材料。更紧迫的是火精石,那玩意在黑石城正规店铺里贵得离谱,指甲盖大小一块就能掏空他全部家当还有富余,根本玩不起。
“得去‘鬼市’碰碰运气了。”齐墨在心底对自己说,也是在对肩头的小狐狸低语。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里面硬邦邦地躺着三块下品灵石和几小块品质极差的碎灵晶,是他这几天修了五件残破臂甲、三把豁口砍刀的全部收入,外加之前的一点积蓄。这点钱,在烂泥巷的露天市场或许能买点边角料,但在那个只在深夜开张、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地下黑市里,连个像样的水漂都打不起。
雪影狐轻轻“嘤”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安抚。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黑石城。白日里喧嚣的烂泥巷沉寂下去,只剩下野狗的吠叫和某些角落里压抑的呜咽。齐墨带着雪影狐,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魂,在迷宫般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里穿梭。空气里弥漫着腐败垃圾、劣质酒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段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加破败的残墙前。墙根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齐墨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微薄的灵力,依照白天从一个快要醉死的矿工嘴里套出的模糊信息,伸出手指,以特定的节奏和微弱灵力,在几块看似随意散落的、沾满污垢的砖石上点了几下。
无声无息。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残墙中间裂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内没有光,只有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铁锈、血腥、霉味和奇异药草香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鬼市”入口。没有守卫,没有标识,只有混乱本身作为规则。
齐墨侧身挤入,雪影狐的毛发瞬间微微炸开,显然对里面浓烈的恶意气息极为敏感。眼前豁然开朗——并非空间有多大,而是被一种诡异的“热闹”填满。一条弯曲狭窄、头顶几乎被破烂油毡和兽皮遮得严严实实的地下通道。通道两侧,挤满了地摊。光线来源五花八门:飘忽不定的磷火灯笼,镶嵌着劣质发光矿石的灯柱,甚至有些摊主直接指尖燃起一小团灵力火焰照明。光影在攒动的人头上跳跃扭曲,将一张张或贪婪、或凶狠、或麻木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货品更是光怪陆离:沾着可疑暗红色干涸痕迹的残破兵器,被粗糙切割下来的妖兽肢体和器官,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丹药粉末装在脏兮兮的瓶罐里,绘制着歪歪扭扭符文的兽皮卷轴,甚至还有几个笼子里关着眼神呆滞或充满野性的人形生物。
叫卖声、压低的讨价还价声、争执的咒骂声、痛苦的呻吟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齐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将雪影狐护在怀里,小家伙的身体微微颤抖,但那双琥珀眼里的警惕已经压倒了恐惧。他调动起全部精神,物质解析的蓝光在眼底深处悄然流转,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扫过一个个摊位。他需要的东西很明确:能替代火精石的爆燃物,以及比普通寒铁、星纹钢更坚硬、更致密或更具特殊性质的金属材料。至于灵石?他口袋里那点东西,在这里连看一眼真正好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滚开!别挡道!”一个身高近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大汉粗暴地推开前面的人,他身上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土腥气,腰间挂着一把巨大的、刃口崩裂的矿镐。他走到一个摊主面前,将背后一个沉甸甸的、渗着暗红液体的麻袋重重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