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大执念吗？倒也说得通。”刘凌霄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
他推测着那女人的心理：“或许，她只是不甘心如此轻易地吐露秘密。至于说保护同僚或组织？恐怕她压根就没那份心思。”他语气笃定，“这种处境下，忠诚往往是奢侈品。”
“既然这样，”刘凌霄做出决断，“把人带过来，我要亲自和她谈谈。别说她还有一半华夏血统，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族，对我们而言也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可以作为一颗潜在的棋子来培养。”
“明白，局长！我这就安排人把她送过来。”尹中练立刻应声，态度恭敬谨慎，“您还有其他指示吗？没有的话，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尽快。”刘凌霄挥了挥手。
看着尹中练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陈逸飞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他深知，在特事局这个暗流汹涌的地方，像尹中练这样精于人心、手段诡谲的人物，远比那些明刀明枪的对手更令人脊背发凉。
这种人，就像潜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何时会亮出致命的獠牙。
“局长，”陈逸飞收敛心神，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尹处长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前刘处长执掌情报处时，虽然稳重可靠，但绝没有尹处长这般……得心应手，效率惊人。看来，这个位置，天生就该是他的。”
“是啊，”刘凌霄没有否认，目光深远，“这家伙骨子里就适合吃这碗饭，天赋异禀。但骏秀不同。”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长辈般的期许：“我不希望他变成尹中练那样的人。他的舞台，应该在更广阔、更光明的地方。”
作为掌控全局的领导者，刘凌霄最大的自信来源于识人之明。刘骏秀的秉性与情报处的铁血阴鸷格格不入，所以他早早将其调离。之前的短暂接手，不过是特殊时期迫不得已的选择，倚重的是其绝对的忠诚，而非情报处理能力。
“局长，”陈逸飞忽然凑近了些，脸上写满了好奇，压低声音，“我听说您最近又秘密组建了一个新部门？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风声？”他搓着手，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
“好奇心太重，容易惹祸上身，这话没听过？”刘凌霄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怎么，太平日子过腻了，想找点刺激？”
“局长，您这话说的，”陈逸飞嘿嘿一笑，“您这么大动作，从全军精锐里挑人重组新部门，消息哪能捂得严实？既然大伙儿都心照不宣了，那还算什么顶级机密，对吧？”
这几日刘凌霄的动作确实不小，陈逸飞他们几个核心高层私下也讨论过，对大致方向已有猜测。
“没什么特别的，”刘凌霄轻描淡写地解释，“这个新部门，代号‘拓荒者’，主要负责研究和解决开拓异世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类战术、后勤、环境适应等细节问题。目前由骏秀负责牵头，总规模还不到一千人，有什么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那可大不一样！”陈逸飞立刻反驳，眼中闪着精光，“这一千人，可是从全军千挑万选出来的顶尖精英！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宝贝疙瘩，代表的是未来的方向啊！谁不知道它的前景无量？”
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向往。
“怎么？问这么详细，你也想去？”刘凌霄挑眉，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
“当然想！”陈逸飞毫不犹豫，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开疆拓土，青史留名，哪个热血男儿不向往？总窝在蓝星这一亩三分地上勾心斗角，能有多大出息？异世界，那才是星辰大海！”
“别做白日梦了，”刘凌霄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畅想，敲了敲桌面，“先想想怎么把眼前这一关熬过去吧。”
他见陈逸飞一脸不甘，才稍稍松口，“告诉你也无妨。‘拓荒者’的核心使命，就是研究和制定针对异世界独特环境的作战理论、战术战法、生存策略。未来，他们就是我们在异界战场上的种子部队和战术核心。”
他语气转为严肃：“选择骏秀，看重的就是他的绝对忠诚和稳重可靠。记住，这个部门的存在及其研究内容，目前仍是最高机密！泄密的后果，你我都清楚。在异世界开发这条赛道上，我们必须抢占绝对先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原来如此！”陈逸飞恍然大悟，由衷地感叹，“局长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我们的目光确实大多还局限在眼前的蓝星战场，从未像您这样，把棋局布得如此深远。”他先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接着正色道，“异世界资源之丰富难以想象，一旦我们成功立足，建立起稳固的桥头堡，依托那里的无尽资源反哺地球，我们的发展速度将不可限量！”
“嗯，”刘凌霄颔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所以，一旦全球所有的‘灵眼’稳定开启，无论地球战况如何胶着，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第一时间组织精锐力量打过去！在对面，抢占一个稳固的战略据点，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明白！”陈逸飞神情肃然，随即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更紧迫的实务，“对了局长，驻扎在江边的战士们打报告上来，请求组织到江边区域进行‘狩猎’活动。您看……是批准还是驳回？”
“哦？才消停两天，就闲不住了？”刘凌霄似笑非笑地反问。
“倒也不完全是闲的，”陈逸飞连忙解释，“主要是战士们观察到东部沿海地区变异兽种群密度极高，活动猖獗。他们一方面想借此实战练兵，猎取些有价值的变异材料提升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提前清理和削弱一下太平洋西部区域的变异兽力量。这样，等到我们真需要大规模渡海作战时，侧翼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行吧，你看着安排。”刘凌霄略作沉吟，便同意了，“但必须强调一点：安全第一！控制好范围和规模，别玩脱了。更重要的是，”他眼神锐利起来，“行动务必低调，别让我们的‘盟友们’过早地窥探到我们的真正实力底牌。”
“局长放心！”陈逸飞精神一振，拍着胸脯保证，“我亲自带队指挥，保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绝不出半点岔子！”目的达成，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赶紧告辞，“那属下这就去准备了！”说完，便乐呵呵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天边，已隐隐透出一丝灰白。
黎明将至。
不多时，尹中练亲自押送着古力·拜耳凯再次来到刘凌霄的办公室。当罩在她头上的厚重黑布被解开时，女人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
虽然身体表面看不出明显伤痕，但那持续数小时的精神折磨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神涣散，带着难以掩饰的憔悴。
“别来无恙啊，古力·拜耳凯小姐。”刘凌霄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哼！”回应他的，是一声饱含屈辱与愤怒的冷哼，古力倔强地扭过头去。
“‘古力’……在你们的语言里，是‘皎洁的月光’的意思，对吧？‘拜耳凯’则象征着‘幸福’。”
刘凌霄仿佛没看到她的抵触，自顾自地品评道:“幸福的月光……倒是个充满诗意的好名字。”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文化审视，“要知道，在我们华夏的古典诗词里，月光、月色，可是被无数文人墨客反复吟咏的绝美意象。能拥有这样一个名字，本应是一件雅事。”
刘凌霄这番看似随意、实则充满掌控感的“评头论足”，像针一样刺在古力最敏感的地方。在她那个古老而保守的教派中，女性的名字承载着特殊的尊严和私密性，通常只有至亲或丈夫才有资格呼唤。
此刻被敌人如此轻佻地念出并点评，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凌辱。
“刘局长，”古力猛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因愤怒而泛起一丝红晕，声音冰冷而尖锐，“拿着用卑劣手段逼问出的信息，在这里对一个俘虏的名字品头论足，这就是您的气度？外界盛传刘凌霄局长正直无私、胸襟坦荡，现在看来，不过是些可笑的吹捧和谣言罢了！”
她的话语像淬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刘凌霄。
“正直无私？胸襟坦荡？”刘凌霄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谁给我戴了这么高的帽子？其心可诛啊！”
他目光转向一旁垂手肃立的尹中练，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尹处长，外面的人……真这么评价我？”
尹中练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冷汗差点冒出来。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他连忙躬身，语气十二分的诚恳与无辜：“局……局长，这属下实在不知啊！您是知道的，属下一天到晚吃住都在局里，恨不得把铺盖都搬进审讯室，跟外界基本绝缘，这些闲言碎语……属下是真的没听过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凌霄的脸色，生怕一个不慎就引火烧身。
“哦——？”刘凌霄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办公室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