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余烬回到自己那简陋的小院，月光透过稀疏的窗棂，洒下几缕清辉。
方才在正堂之上，唇枪舌剑，暗流汹涌，此刻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若非枫澈挺身而出，今日之事，绝难轻易了结。
他轻叹一声，走到桌边，刚想坐下。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枫余烬眉头微挑，这个时候，会是谁？
他起身开门，门外俏生生站着的，正是枫澈。
少女怀中抱着两本线装书，见到枫余烬，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与担忧。
“余烬哥。”枫澈轻声唤道，将书递了过来，“这两本书，还给你。”
正是那《逆修大典》和《奇经异穴考》。
枫余烬接过书，入手微沉，他看着枫澈，眼神温和：“澈儿妹妹，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若非她，自己恐怕又要多费许多口舌，甚至可能真的被枫云舒栽赃成功。
枫澈轻轻摇头，明眸中带着一丝后怕：“我也是担心云舒哥他……他太过分了。”
她顿了顿，又道：“余烬哥，你，你真的在看那些书吗？为了重新修炼？”
枫余烬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莫要让你父母担心。”
“嗯。”枫澈点了点头，又看了枫余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余烬哥，你……多加小心。”
“我会的。”枫余烬应道。
送走了枫澈，枫余烬关上房门，将那两本珍贵的秘籍小心收好。
他坐在床沿，心念微动。
“前辈，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
一道温和而空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到了。你那位大哥，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枫余烬苦笑：“若非澈儿妹妹，今日恐怕……”
“那小丫头倒是有情有义。”剑灵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
“是啊。”枫余烬心中微暖。
他随即想到正事，问道：“前辈，一年之约，若要胜过沈清秋，我需要准备诸多天材地宝，修复气海，重塑经脉。一年时间，如何才能凑齐？”
剑灵的声音带着悠然：“此事不必过于心急。”
“那沈清秋呢？”
“她如今是何境界？”
“据我感知，她应是一境圆满。”剑灵答道。
枫余烬闻言，心中稍定，但并未完全放松。
“前辈，即便如此，一年之后，她也未必不能胜我。”
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哦？你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
“非是没信心。”枫余烬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是沈天之女，玄天阁未来的继承人，所拥有的资源，绝非我能想象。”
“丹药、功法、名师指点……这些，我都远不及她。”
“一年时间，足以发生太多变数。”
剑灵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他的话。
“你所虑，不无道理。”她缓缓开口，“不过，你亦有我。”
枫余烬心中微动，是啊，他有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
他忽然对剑灵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前辈……”枫余烬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晚辈斗胆，敢问前辈究竟是何来历？”
这个问题，他早已想问。
剑灵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
“我？我不过是这天地浩瀚中的一粒尘埃，一段过往的残念罢了。”
“机缘巧合，与你相遇。”
枫余烬听出来了，剑灵并不想细说她的过往。
他心中虽有遗憾，却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位前辈显然也是如此。
他换了个话题，带着一丝好奇：“那前辈，可有自己的名讳？”
脑海中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
过了片刻，才缓缓响起：“名讳……早已遗忘在岁月长河之中了。”
“称我为前辈，便已足够。”
枫余烬闻言，却摇了摇头。
“这哪能成。”他低声道，“前辈助我良多，于我恩同再造，若无一个称呼，岂非显得晚辈太过无礼？”
他想了想，又道：“我昔日所学剑招，皆有其名。前辈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怎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要不……晚辈斗胆，为前辈取一个？”枫余烬试探着问道。
剑灵没有立刻回答，枫余烬能感觉到，她似乎在思考。
突然，一道朦胧的光影自他眉心浮现，缓缓凝聚。
光影绰约，渐渐化作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背对着枫余烬，看不清容貌，却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风华。
她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便已存在。
枫余烬屏住了呼吸。
“名字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远的沧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枫余烬见她没有直接拒绝，心中一动。
他凝视着那道背影，脑中思绪翻涌。
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前辈？
既要体现她的不凡，又不能太过张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想到了她出现时的空灵，想到了她话语中的智慧，也想到了她那似乎承载了无尽岁月的沉静。
沉吟半晌，枫余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前辈，”他轻声开口，带着一丝郑重，“您看……且慢二字，如何？”
“且慢？”那道身影微微一顿，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字。
枫余烬解释道：“是，且慢。有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皆有回旋余地。”
“前辈助我逆天改命，便是抓住了那一线‘慢’下来的契机。”
“亦或者，是希望前辈能且慢回首前尘，活在当下。”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若前辈不喜，晚辈再想便是。”
那道身影依旧背对着他，没有作声，也没有消散。
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寂。
枫余烬静静地等待着，心中有些忐忑。
许久，那道身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
“便依你吧。”
可她有所不知，从今往后这个名字，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