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尽头。
四周归于平静，彭钧低头看了看掌心攥着的那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来，一眼便看清上面只写着短短一句话。
等她走后，彭钧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张纸条。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你知道彭烨是谁吗？
“你知道彭烨是谁吗？”
几个字映入眼中。
那是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被提起的名字。
如今却突兀地跳出来。
蒋玥担心彭钧身体尚未恢复，不愿再多停留，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交代完一些该说的话之后，蒋玥便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他离开了事发的现场。
现场还有其他人，但她不想继续待在那里，免得引起更多纷争。
彭钧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配合地跟着她离开。
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街道上偶尔有人经过，步伐声显得格外清晰。
但蒋玥察觉出彭钧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时不时望向别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步子也放得比平时慢。
平时他话就少，沉默寡言已经成了习惯。
所以蒋玥早就习惯了他那种不爱说话的模样。
可是今天，不只是沉默那么简单。
而是一脸心事重重。
“哎，我说，”蒋玥终于忍不住开口，“彭公子是在想哪家小姐吗？”
彭钧怔了下，仿佛没预料到她会突然问他这个。
他抬起头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啊？”
他应了一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蒋玥一愣，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他这副反应给哽住了。
一时无语，只轻轻“咳”了一声。
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否认或者恼怒。
谁知道竟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几日因为生病的关系，一直是她在照顾彭钧。
那几天他发烧不断，精神萎靡，甚至连吃饭都需要人伺候着。
也正是因为在病中的缘故。
他的皮肤不像以前那样被太阳晒得黝黑，倒是变得白净了不少。
再加上她私下里替他修剪了胡须。
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粗犷和疲惫。
他嘴角轻扬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鼻音。
那一瞬间的神态，简直有点像换了一个人。
蒋玥看得不禁愣住了几秒，心里突然跳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有点受不了眼前这一幕。
“你是真的一路上都在发呆，不会是真在想哪位心上人吧？”
蒋玥忍不住再次开口追问了一句。
这次彭钧沉默了片刻，依旧是没说话。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见状，蒋玥顿时来了火气，拧起眉毛狠狠瞪着他。
“好你个彭钧，敢情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
彭钧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如水：。
“嗯……有。”
蒋玥再次语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刚才她还只是猜测，现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有”，内心不由一阵泛酸。
如果早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别人。
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接近他，也不会一次次在他面前自找难堪了。
“那所以你以前拒绝我，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
她低声问道，语气有些颤抖，眼里夹杂着复杂情绪。
“……”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那双眼睛太容易泄露真相了。
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是有喜欢的人。”
原来，他拒绝自己，并不是因为她不够好，也不是他生性冷漠。
而是早在她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心给了另一个人。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啊。
早点知道了，她就不至于一直去找他，说些不该说的话、做那些不合时宜的事。
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局面。
现在的两人尴尬到连一个眼神都不敢过多交缠。
她的眼圈已经泛红了，眼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涌上来。
但她努力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它滴下来。
她可以委屈，但是不能哭。
至少，不可以当着他的面流下一滴泪。
“挺好的，挺好的。”
蒋玥轻声笑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勉强和不安，眼神微微闪躲。
“哪家的小姐？我认识吗？该不会……是你经常提到的那户人家的女儿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你应该认识。”
彭钧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又意味深长，脸上甚至带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是谁啊？”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沈初然的身影。
她穿着得体，气质高雅，举止投足皆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该不会……
你喜欢的是沈初然吧？
毕竟那人可是全城男子心中最理想的伴侣，也是这京城上下公认的第一美人。
更是这部小说名副其实的女主。
长相、性情、家世样样都是顶尖儿的存在。
而自己呢？
不过是小商户家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儿罢了。
如果彭钧真的对那位温婉可人的女主动心，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行吧。”
想到这里，蒋玥低垂着眼帘轻声道，语气有些失落，也有几分倔强。
“我不想问了。”
可彭钧却奇怪地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下去了？难得你有兴趣打听这种事。”
蒋玥扁着嘴，眼神湿润，声音委屈又带着一丝哽咽。
“彭钧，你别这样欺负人好不好。”
她低声说着，眼中已经有泪花在打着转。
刚才蒋玥站在那儿背对着阳光。
彭钧一开始并没察觉到她已经红了眼睛。
这会儿她声音发颤，话语哽咽地吐出来。
彭钧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才真正意识到什么不对，慌忙回过头来看她。
正巧有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下来，不偏不倚。
正好“啪嗒”一声掉在他的脸上。
温度透过皮肤传入心底，这一下子，彭钧才恍然大悟——她是真哭了啊。
“你怎么……哭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写满惊愕。
他还从没哄过女子。
只是一眼看见她哭了，心里一下子乱了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你别哭啊。”
他一边劝着，一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然后轻轻地抬手，笨拙地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