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蔷薇走到纪北年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年,你得打起精神。纪家如今风雨飘摇,只有你能撑起这片天,千万不能倒下。这几天,我会留下来帮你。”
秦霸天也点头表示会全力帮扶支持纪北年。
此时跟着来的秦野这才有空过来拍了拍纪北年的肩膀。
“我和母亲父亲都会在的…”
纪北年喉咙发紧,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逼着自己振作起来,与纪蔷薇秦霸天一同商议并处理父母的葬礼,以及各项亟待解决的难题。
待诸事安排妥当,他亲自送纪蔷薇一家到客房休息。
直到此时,纪北年才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来到婴儿房。
他木然伫立在摇篮边,惨白的月光斜切过婴儿粉嫩的脸庞,他的影子如一道裂痕,将那张小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他静静的凝望着襁褓里的妹妹,那些曾被压抑的念头突然如潮水般翻涌,
母亲难产时惨白的面容、父亲殉葬自己前的遗书、一夕之间本都友好却突然变作豺狼虎豹的觊觎目光,所有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将翻涌着的无数念头最终凝结成蚀骨的无尽怨恨。
他只觉得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降生如同一颗巨石,狠狠砸进了他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将一切砸得粉碎,他的生活才骤然突变。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鬼使神差地覆上眼前小孩儿细腻的喉管,不自觉的缓缓收拢。
直到江婶冲泡完奶粉,从厨房走了出来,在背后轻声唤道:“少爷。”
纪北年才恍然惊醒般浑身猛地一震,触电般撤回了手。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阵骇人的慌乱,紧接着被浓重的惊恐与厌恶填满。
他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的冲动,于是将恐惧转化为对我的污名化--【她是幸福家庭的灾厄,所以我才想杀她!】,他这样想着,从而逃避着他的自我恐惧和谴责。
但他只要看到眼前的小人儿,听到她的呼吸,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哪怕她乖巧的到现在都不曾哭闹过一句。
纪北年狠狠地掐紧了掌心背过身去。缓了半天后才冷冷开口:“江婶。带她去月心别墅住,这边太乱了,我顾及不到她。”
江婶微微一愣,目光在纪北年和婴儿之间来回扫视,只当他是心疼妹妹,便点头应下,转身去收拾行李。
实际上,有保姆和江婶照料,我的生活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他怕自己哪天真的会忍不住再动手掐死这个把他的生活搅的一团糟的小东西。
他带着厌恶自己的行为并扭曲的把这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乱麻,让自己变得能做出这种扭曲行为的不安、厌恶情绪,一股脑的全怪责给了我。
他需要恨我,因为恨比悲伤容易承受,恨能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掌控”局面。
一个被黄金牢笼异化的灵魂,最终发现恨是比爱更持久的纽带。
这种将罪责推卸给他人的做法,如同给纪北年戴上了一副自我解脱的面具,才暂时的将他从骤然失去幸福家庭和自我厌恶中解救出来,并寻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发现,果然,把罪责推给别人会让自己轻松许多,这种难得的轻松是会上瘾的。
他开始由自我欺骗到认为这本就是如此。是啊,都是这个小东西的出生才改变了一切。她才是罪孽源头,她就是罪孽源头!让她活着就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她就应该跟父亲母亲一样,被扔进棺椁里。对!她就应该在棺椁里给父亲母亲陪葬!也为这场家庭的悲剧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