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当卧室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黄铜壁灯骤然亮起时，沈见新推门的剪影在波斯地毯上拉得老长。客厅里十几双意大利皮鞋同时起立，真皮沙发发出压抑的呻吟。
沈见新朝着大家点点头，轻声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门外一阵喧哗，所有人都往门口挤，想要一睹小股仙的尊容。
不等大家客气的回应，沈见新就转头朝着郑磊吩咐道：“继续吧。”
说完，又把门关上了。这些老板们脸上的笑容还挂着呢。
这些被pUA的老板，不仅不觉得沈见新没礼貌，反倒觉得大师就该是这个逼格。
郑磊开始叫号：“林景辉，林老板有请。下一位赵鹏远赵老板准备。”
就特么跟医院叫号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没有人觉得违和，而第一个起身的林老板脸上更是藏不住的兴奋。
如果客厅里只有一个人交了十万的时候，那么这个人肯定是非常忐忑的，因为十万在这个年代真是天价中的天价了。
但当你发现身后还排着六七个交了十万的老板时，那还担心个锤子？早一步买了消息，早一步进入股市，早一步发财！
一想到刘天睿和钱俊此时可能已经买好股票在躺赚时，这些已经交了钱在排队的老板，内心更是迫不及待了。
门外，三个老板一起拿着一张百万的存折，紧张的递给王涛查看。
小孩哥瞅了一眼说道：“存折没问题，但只能进一个。”
“不是，我们是一起的啊，我们三个的钱都在里面。”
小孩哥摇摇头，将存折递回去道：“不好意思，规矩是一人一验，沈先生一次也只见一个客户。”
“那这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凑的啊，您给通融通融行吗？”
小孩哥再次摇头：“我只负责按照沈先生的规矩做事。其他的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不负责解决。”
几个人把钱凑一起，不是个例。因为哪怕是在魔都，能凑齐一百万的人，真的是非常之少。大多数人能调集几十万已经是能力非常优秀的老板的。而把这几十万存到别人的存折上，这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真就是上厕所都憋着，一路牢牢跟着。
但人家的小股仙可不管你的苦衷，一人一验，身份证和存折的名字还要对得上，进客厅也只能是本人。
本质上，沈见新是不希望没有百万资金的老板入场的，因为他收的多，一百万炒，也至少要涨10个点才能勉强保本，还不算来回开支以及手续费和资金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几十万的人入场，那大概率是赚不回咨询费的。
虽然在合同上他做了严谨的规则，但如果亏的人多了，那口碑也烂了，且后续会有麻烦。
在这个年代，钱值钱，人命反倒便宜。
几千都是大钱了，何况几万。你让人家亏了辛辛苦苦赚的几万大洋，有的人真会凶狠报复，而且雇凶也方便便宜，街上大把的混子和亡命徒，几千块人家真就杀人越货不带怂的。
所以，能避免的尽量避免，这也是为什么他设立百万准入门槛的原因之一。
到下午五点，小孩哥宣布闭门，并告诉门外的所有人，沈先生只接受三天的咨询，今天是第一天，还有两天。
当然，这也是饥饿营销的一部分。另外也是考虑到东风即将吹响，时间过得越久，那么入场成本就越高，赚回咨询费的概率也就变低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他这摊子搞太大了。肯定会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说不得今天就有人去举报过了，并且有关方面正在仔细翻看相关法律条文呢。
虽然沈见新对此早有考虑，但能少点麻烦还是少点，毕竟他现在的底子还真不好被揭开。
所以，目前大张旗鼓的连续搞肯定是不行的，再不济也早晚被请去喝茶。搞个三天收摊，在有人喊自己去喝茶前关门，是个稳当的选择。
小孩哥在外面宣布今天闭门了，郑磊也在客厅里给老板们散烟，客气道：“沈先生说，今天交完钱的，在这等一会儿，他会都见完。没交钱的老板，就先回去休息吧。新凤凰那边今天也不收钱了，明天9点开始。沈先生一次一共接受三天的咨询，各位老板不用担心排不上。”
很多人在这里坐了大半天，跟沈见新连句话都没说上。要说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但这种情况大家都一样，还真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法说。因为你一说肯定就被人鄙视，人家都是花了十万说上话的，你丫没实力就别叽叽歪歪。
能成为大老板的多多少少有点本事，这种说出来就丢人的行为，暂时没有人干。
但这并不是代表这些人的脾气好，而是小股仙已经被抬到了很高的位置，比在书隐巷的时候又高了好几层。哪怕前几天的冯远山如果今天第一次来的是这里，恐怕也是不会丢人现眼的说那番话了。
其实这就是门槛的力量，当初50块一包红塔山的准入，很多老板都还以为自己很屌。但在十万的咨询费面前，纵使身家百万，也是屁都不敢放了。
沈见新这一天的工作其实很轻松，一样的交付流程，抽签、签合同，再说点漂亮话，就打发走一个。等所有的老板都被郑磊客气的请走后，他才敲门进去道：“新哥，清场了。”
沈见新点头道：“今天辛苦你了。”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沈见新起身道：“我就不出门了，外面肯定很多人盯着，我让新凤凰做了点饭菜，你待会儿去拿过来。”
“好。”
眼看郑磊还赖着不走，似乎有话要说，沈见新问道：“有事？”
郑磊实话实说道：“是这样的，按照您的吩咐，我和小勇商量一下，他老妈帮忙借了些钱，一共凑了十五万。他老妈的意思是希望十万放您这里吃利息，五万交给您炒股，您看行吗？”
沈见新听完皱眉道：“以后不要跟我说钱从哪来，我并不想知道，我也不会对你钱的来源负责。”
郑磊连忙躬身点头道：“明白，是我多话了。”
“嗯，钱呢？”
“您等会儿。”
郑磊到客厅，找刘勇取下了他挂在身前的包，然后转身回到卧室，打开包放在桌上。
“十五万？”
“对，您点点。”
暮色漫过黄浦江时，沈见新用派克钢笔尖挑开最后一沓钞票。郑磊脖颈后的刀疤在壁灯下泛着红光，那是三年前为抢录像厅地盘留下的。此刻这道疤正随着他清点钞票的动作起伏，像条蠢动的蜈蚣。
“我信的过你。”沈见新拿出一沓钱，数出三千递过去道：“这是十万的一个月利息。”
郑磊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不该接。
沈见新直接把三千块丢在桌面上，训斥道：“我是不是看错你了？做事这么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