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胥安,就是郑潇的儿子。对吧?”
曲歌侧目看向容昼白,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测。
在此之前,容昼白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关于郑潇的死因和乔胥安的身世。
但,那两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容昼白没有否认。
他沉了口气,继续对茉莉说:“当年,父亲不想让你查到真相,于是让人从福利院把郑潇的儿子接走,送回了江洲城。他替那个孩子找了一户显赫的人家,希望那个孩子能够一生富贵无忧。”
“江洲城首富……乔家?”
“没错。”容昼白点头,“郑潇的儿子,就是乔家收养的孩子,乔胥安!”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带乔胥安去验证这一切!”
容昼白刚说完,曲歌就注意到茉莉身后那人身体猛地一颤。
他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隐约还能听到骨节扣响的咔嗒声。
屋里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只剩下墙上的挂钟“嗒嗒”地走着,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每一道视线都死死地盯着茉莉手里的引爆器。
茉莉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连那抹妖冶的红唇都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她更不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来她居然一直误会了父亲。
甚至……因为这个误会,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你们在骗我!”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紧紧攥着手里的引爆器,好似这东西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戴面具的保镖。
她的视线似乎可以穿透那张冰冷的面具,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具之下的脸……
“郑潇……”她忽然发出嘶哑的笑声,“你居然是……郑潇的儿子?”
“……”
戴面具的人没有回答她。
金属面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寒光,唯有眼孔处露出两潭幽深的黑。
他的视线像淬了毒的利刺,一寸寸扎进她皮肤,扎进她的心脏!
那样的眼神,分明是在嘲弄她被那个名叫“郑潇”的男人蒙骗了二十多年的愚蠢!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你们的圈套!”
茉莉的嘶吼声支离破碎。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四肢几乎不受控制。
她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透明的落地窗。
下一秒,她的眼神骤然变得狰狞而疯狂。
“呵……就算真是这样,那又如何?”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郑潇死了……爸爸也死了……”
“反正……大家早晚都得死!倒不如……今晚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女人尖厉可怕的笑声划破寂静的黑夜。
她高高扬起手,准备按下遥控器引爆炸药,让这一切都化为尘土!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几步开外,那个戴面具的保镖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咔!”
一声脆响,茉莉纤细的手腕被人生生扭断。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引爆器终于从她手掌滑落。
混乱的拉扯中,她一把扯下了那张冰冷的面具。
灯光映照下,一张狰狞可怕的脸骤然暴露在空气中!
扭曲的疤痕像蜈蚣般爬满大半张脸,挛缩的皮肤把他的左眼拉扯成扭曲的形状……
而那只完好的右眼里,依然噙着那抹令人胆寒的冷冽!
“乔胥安?!”
容昼白到现在才认出他。
他拧紧了眉头,眼疾手快地冲上前,一把夺过滚落在地的引爆器。
容昼白将引爆器交到警员手中。
众人见状,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警员从两侧一拥而上,准备逮捕茉莉。
茉莉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乔胥安的手臂,将他右臂扯得血肉模糊。
乔胥安用力地试图制住她。
看到冲上来的警员,茉莉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是穷途末路。
突然,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拦腰抱着乔胥安,猛地撞向了身侧的落地窗!
“砰!”
玻璃爆裂的刹那,两道身影同时坠落。
刺耳的碎裂声还未散去,人群已蜂拥至窗边。
众人惊恐地探头向下望。
十米之下,花丛被砸出一个骇人的凹陷。
茉莉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白玫瑰……
乔胥安全身多处骨折,但尚存着一口气。
救护车赶到现场。
他被人抬走时,曲歌就站在几步之外。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她身上。
他的嘴唇艰难地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曲歌看懂了他的口型——
“我不会……”
“再让任何人……”
“伤害你……”
……
茉莉死了。
乔胥安住进医院。
医生发现他的伤势以诡异的速度恢复,全身多处骨折伤不过一夜就已经完全愈合。
但,由于伤势过重,他仍在昏迷中。
容昼白马上调来怀特集团的医疗团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乔胥安,曲歌心里五味杂陈。
陈博士的检测报告摊在桌上,数据显示——乔胥安代谢异常活跃,基因序列出现未知突变。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陈博士眉头紧锁,“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他全身细胞的分裂速度已经加快到50多倍!照这样下去,他恐怕……”
“他还能活多久?”容昼白直截了当道。
陈博士摇了摇头,无法作出肯定的回答。
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曲歌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她眉心轻轻拧着,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容昼白摆了摆手,让陈博士离开。
他缓步走过来,伸手抹开曲歌眉间的皱褶。
“别担心,我会让最好的医疗团队会诊,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其实我……”
曲歌想要解释,她并不是在担心乔胥安。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对这个男人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可是,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扪心自问,她的确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
她觉得,他不该这么轻松地死去。
他应该好好活着,用往后余生的每一天来忏悔自己从前做下的恶!
曲歌无力地攥了攥拳。
还没等她开口,身侧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