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敲定,细节推演完毕。
接下来的几天,孔雀城寒冷的清晨和夜晚,城门口附近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灵儿(以她惊艳的人类形态)穿着塞巴勋爵“精心准备”的、单薄而破旧的粗麻布衣,蜷缩在城门洞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小脸冻得发青,嘴唇毫无血色,长长的、翡翠般的发丝沾着灰尘和晨露,深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将一个走投无路、即将冻饿而死的流民少女扮演得淋漓尽致。她甚至刻意压制了体内世界树枝丫的生命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不堪。
塞巴勋爵这次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演技”和求生欲。他派出的手下,是真正的心腹,也是演技派。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傍晚,他们如同秃鹫般精准地“发现”了几乎失去意识的灵儿。粗暴的拉扯、虚假的争吵(“这妞儿归我了!”“放屁!老子先看见的!”)、以及灵儿恰到好处的微弱挣扎和惊恐呜咽,场面逼真得让暗中监视的龙女都差点忍不住要跳出来。
最终,“胜出”的绑匪像拖麻袋一样,将“昏迷”的灵儿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散发着腥臭味的运鱼车里。整个过程,被塞巴勋爵安排在远处的“眼线”看得一清二楚,并迅速将“货物”已顺利“入手”且“品质极高”的消息传回了“暗鸦拍卖场”。
几天后,月黑风高。
孔雀城地下深处,某个被重重魔法结界和物理机关守护的隐秘空间,空气污浊而压抑。这里就是“暗鸦拍卖场”。昏暗的灯光下,弥漫着劣质香水、汗臭和贪婪的气息。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的买家们低声交谈,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一个个铁笼——里面关押着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少女,如同待价而沽的牲畜。
在一个格外显眼的、铺着廉价红绒布的展示台上,一个更大的铁笼被缓缓推了上来。笼子里,正是被“精心打扮”过的灵儿。她身上那件破麻衣被换成了一件近乎透明的、缀着廉价亮片的纱裙,勉强遮体,更凸显出她惊心动魄的身材和那张我见犹怜的绝美脸庞。她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翡翠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深绿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身体微微颤抖,将恐惧、绝望和无助演绎到了极致。那股混合着脆弱与惊世美貌的气质,瞬间点燃了台下买家们最原始的贪婪和占有欲。
塞巴勋爵,此刻也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穿着考究的礼服(虽然内心紧张得要命),坐在一个相对靠前的位置。看着笼中“楚楚可怜”的灵儿,听着周围买家们粗重的呼吸和不断攀升的报价,他手心全是冷汗,但同时也第一次真正“混”进了这个核心圈子,感受到了这里的罪恶与疯狂。他强作镇定,按照计划,扮演着一个志在必得的豪客。
拍卖进行得如火如荼,灵儿的“身价”被炒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买家们如同打了鸡血,竞价声此起彼伏。塞巴勋爵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宣布最终得主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伴随着整个地下空间的剧烈摇晃!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巨人的战锤在疯狂砸击着拍卖场的顶部和入口!
“怎么回事?!”
“地震了?!”
“守卫!守卫呢?!”
恐慌瞬间取代了贪婪!买家们惊慌失措地站起来,面具下的脸写满恐惧。
“砰!!!”
拍卖场那扇由精钢和魔法加固的厚重主入口,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轰然向内爆裂、扭曲、变形!刺眼的火光和灼热的硫磺气息如同洪流般涌入!
“吼——!!!”
一声震碎灵魂的恐怖龙吟,伴随着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气浪,席卷了整个拍卖场!透过破碎的大门和烟尘,买家们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一条全身覆盖着亮金色厚重龙鳞、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十米巨龙,正用它那燃烧着熔岩般光芒的琥珀色竖瞳,冰冷地俯视着这片罪恶的巢穴!龙口微张,橘红色的火焰在喉间翻滚、凝聚!
而在巨龙的身后和两侧,是密密麻麻、盔甲锃亮、刀剑出鞘的孔雀城精锐卫兵!他们手持强弩,结成严密的战阵,冰冷的目光锁定场内每一个人!为首一人高举着玛哈沙赫的孔雀翎羽印信,厉声喝道:
“奉沙赫大人最高授权!剿灭‘蛇眼’!所有人!原地抱头蹲下!违抗者——杀无赦!!”
拍卖场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贪婪、嚣张、伪装,在绝对的力量和毁灭性的龙威面前,瞬间化为齑粉。买家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纷纷瘫软在地,惊恐地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塞巴勋爵第一时间摘下面具,连滚带爬地冲向卫兵,一边跑一边高喊:“自己人!我是塞巴勋爵!污点证人!里面!核心成员都在里面!还有买家名单!”他指向后台几个试图趁乱逃跑的身影。
接下来的清剿,摧枯拉朽。
当卫兵们押解着面如死灰的买家、如同拖死狗般将“蛇眼”的核心头目(包括那五个在拍卖场贵宾席上被抓个正着的、卡拉姆侯千金的“求婚者”)拖出地下时,外面等待他们的,除了冰冷的刀锋和士兵,还有那条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巨龙,以及巨龙脚下,神色冰冷如霜的诗穗。
看着那五个衣着华贵、此刻却狼狈不堪、被卫兵粗暴押解的“求婚者”,诗穗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讽刺。塞巴勋爵的后续审讯很快揭开了真相:这些所谓的求婚者,对卡拉姆侯的千金根本没有半分真心!他们觊觎的是侯爵的财富和在孔雀城的潜在影响力,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已经将魔爪伸向了这位贵族小姐本人!所谓的求婚,不过是他们接近目标、评估“价值”和最终实施绑架计划的前奏!他们的真正身份,正是“蛇眼”组织最核心的幕后金主和策划者!
所有犯人,包括参与拍卖的买家(其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体面人”),无一漏网,全部被擒获。被解救的少女(和少量少年)从一个个阴暗的牢笼中被带出,她们的眼神空洞麻木,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精神状态令人揪心。虽然获救,但她们的经历已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此案牵扯之广,涉案人员之多,势力盘根错节,已经远远超出了孔雀城新政权独立处理的能力范围。最终,在玛哈沙赫的请求和国际协调下,魔王领(派出的是以务实和效率着称的“三只小猪”直属特勤队)和圣国(派出圣骑士团和医疗救助队)正式介入。天堂方面婉拒了直接介入的请求,表示这是纯粹的政治和世俗犯罪事务,天堂律法不干涉人间政权运作,但那些罪孽深重的灵魂……死后必将受到最严厉的审判。”
对于那些已经被贩卖到国外、下落不明的受害者,玛哈沙赫在魔王领和圣国的见证下,向周边各国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协查通报和引渡请求。一场跨越国界的联合搜救行动,正在悄然展开。
即使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硫磺和罪恶的气息,以及那些获救者空洞的眼神,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阳光下的阴影,从未真正消失。但孔雀城的夜空,似乎因为这场风暴的洗礼,而显得比往日清澈了几分。
将善后事宜交给沙赫和两国代表,诗穗、龙女和灵儿,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任务完成的轻松,终于踏上了返回森林庇护所的归途。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啊——!!!”龙女伸了个巨大的懒腰,覆盖着鳞片的身体发出噼啪的轻响,她仰天长啸一声,仿佛要把这些天积攒的郁气全部吼出去。随后,她重重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揽住了诗穗和灵儿(灵儿又变回了小妖精形态,正坐在她肩膀上)的肩膀,琥珀色的竖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放松和对“家”的渴望。
“这回!我可算是累散架了!”龙女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从打架到演戏到拆房子再到当巨龙门神!比在火山口打盹累一百倍!等回去了!我非得好好跟你们玩上一整天不可!什么也不干!就躺着!吃好吃的!睡大觉!或者……咱们去掏个野蜂窝?我知道附近有个超大的!”她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休假活动了。
诗穗被她揽着,紫水晶般的眼眸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笑意。灵儿则在她肩膀上咯咯直笑,用小手指着远方森林的方向,仿佛已经闻到了庇护所菜地里新鲜蔬果的香气,银白色铠甲,还有……那安静悬浮、散发着蓝色新月光芒的黑色球体。归途漫漫,但家的温暖,已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