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德烈的争吵并不能给刘璟带来什么，能做的不过是发泄这几天下来积压的情绪甚至并不能让他好过，他是说——好吧，没有程宋他确实很难说服自己支撑下去，为了这个看不见什么希望的地方。
宋知秋和宋一叶一起把他从医院中绑了出来，以难得的强制性姿态。
“嘿，听着侯爷，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是你没有背着程宋脚踏两条船那么最好不要在这里继续惹是生非哈。”
宋知秋嬉皮笑脸的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两圈，权当没看到刘璟要杀人的目光客气地跟安德烈挥手告别“麻烦照顾好我们程宋和未来之星。”
安德烈抱着自己怀里吓坏的兔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在宋一叶和宋知秋的控制下刘璟被强行绑了出去，字面意义上的绑，刘璟身上被捆了几圈麻绳，脸上也遭了两下，头上因为挣扎还弄了个包格外狼狈。
是以当他们把人带出去的时候外边一群隶属于刘璟的士兵看他们眼神都有点不对，其中几个带头的更是已经拔枪了。
宋知秋怎么说还是有点怵这个，他只是一个敬职敬业的技术人员，不过这种时候还不太能认怂，程宋目前没什么指望，刘璟这个昏头仔还要靠他拯救呢！毕竟不能指望他哥这个常年哑巴为此恢复嗓子不是。
他压下心底的害怕情绪做了个别激动的手势指着刘璟说“我们就把他捆回王府冷静一下。”
这话还不如不说。宋一叶眼看着军官那边情绪起伏更大的一群人叹了口气，眼神示意宋知秋看好他，自己去跟他们交涉。
刘璟斜他一眼，眼中的情绪毫不掩饰对他的嘲笑。宋知秋颇为不满“看你闹出来的这烂摊子，要不是朝廷的人来叫停工我才懒得管你。”
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超他们想象了，没有程宋托底，二把手还是摆烂的家伙，内阁那群人反水简直是顺畅的不行。
“需要我现在告诉你朝内状态吗？所有我们一系的官员都被圣上勒令禁足家中，他们同意了通商和西洋修改条约的计划，闻讯而来的鲨鱼不止一条，我们起码面临着六个——甚至更多国家的货品冲击力，甚至他们还提出了开矿场的要求，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连程宋都没来得及安排的东西，要被他的好侄子拱手送人了！”
最后一句话他在刘璟耳边喊得格外大声似乎想让他借此听明白自己干了一场多么大的混蛋事。不过似乎喊得确实太大声了引得那边和他哥谈得还算融洽的军官往这边频频张望似乎生怕他对刘璟干点啥。
当然他是想，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刘璟的嘴因为骂得太脏在医院里安德烈为了防止他打扰其他病人，协助他们把他捆起来的时候就给他的嘴封了胶条，现在宋知秋也没有给他取下来的打算，依旧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我要告诉你你究竟干了多么大的蠢事，我的铁路本来就是图纸出了问题现在已经被全面叫停了，停工的每一天都在烧钱你明白吗？那么多工人的工资，聘请的洋人工程师还有数不清的成本，我知道你家大业大但是想想宋师喝茶都心疼的眼神吧！还有我哥的学堂报社……啧，程宋还不如死了来得清净，我要是他睁开眼看见这么一群烂摊子肯定想自己死了。”
手下人越来越剧烈的挣扎让宋知秋有点发怵，他见好就收为他做了个总结“你真是个蠢货！”
他哥那边刚好交涉完带着军官过来，军官身上的杀气有点重宋知秋习惯性往他哥身后一躲，宋一叶看他一眼没说话在刘璟被解绑扫来要杀人的眼神时默默把他挡得更严实一点。
刘璟撕了嘴上的胶条“恶狠狠”（宋知秋自以为的）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上车，回府！”
宋家两兄弟并不是他的人脉，相反他们是程宋的亲信全靠着程宋的个人魅力才能把两个人留下，毕竟他们是混血并不受国内律法限制随时都能向大使馆要求离开。
刘璟和他们只是表面关系，今日他们来一遭估计也是不忍看着程宋的心血白费——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何况干的事确实有点混蛋，刚刚那一顿揍好歹让他脑袋清醒了一点。
他走到这边偏头看着宋知秋还拉着宋一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头上青筋直跳“走不走！”
“走走走——”宋知秋笑了一下扯着宋一叶跟上来。
管他报不报复呢，人脑子装回来就行，他倒是宁愿这家伙报复他一顿就能把脑子追回来，那这买卖很划算。
安德烈过去查房的时候刚好看见护士带祁述离开的背影“安吉拉的朋友？”
他的助理回道“你昨晚说可以让家人来探视。”
安德烈撇眉不再计较推门进去准备给他的二号病人做检查“安吉拉不太适合长时间打扰，他还很脆弱。”
这种程度的手术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在安德烈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最起码半个月的恢复期内别出问题才是重点，要是恢复期间心脏再出什么问题在这种手术条件的国家那就是神仙难救了。
*
“啊哈，亲爱的威廉今日条约改好了吗？”查尔斯穿着真丝睡衣趴在床上逗若昂一世听见开门的动静一扭头就见黑着脸的威廉顿时兴趣就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威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恶心人吗？”
“为什么不呢？”查尔斯勾起的唇角毫不掩饰的恶意“因为你是个废物吗？”
“你现在在我的船上查尔斯不要太放肆。”他警告了一句转而说正事“你打算把瑞恩的尸体怎么办？”
“送回去呗。”他从床上翻了个身朝向他在他说话前先阴阳一句“你不会还要把人骨灰价值榨干吧？太没品了。”
“再如何也轮不到杀人的来教育我。”威廉坐在客厅冷着脸和他对视“你能不能好好坐着，弟弟。”
他最后警告似的提醒让查尔斯低头看了下自己，睡衣领口刚刚被若昂一世扯得有点大了。他爬起来拉好领口慢腾腾说“不好意思有损雅观。”
威廉等他调整好才说“你胃口太大了，瑞恩那边不一定不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他妻子和王室有联系。”
查尔斯趁他说话时使唤若昂一世给他叼枕头过来，等他不耐烦啧了一声后才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啊呀不就是给人当情妇吗，你说话怎么这么文雅。”
“查尔斯。”威廉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真的和老头长得太像了，让他看一眼都要倒胃口的程度。
查尔斯摊着手耸肩做了个鬼脸“yes？”然后仰躺在若昂一世叼来的枕头上，乱糟糟的金色头发散在床上像是来自阳光的拥吻。
威廉看着他将那只有点傻气的狗贴在脸上无奈地哀嚎“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担心这些无所谓的事，我干了不是吗？bro我们可是竞争者，而你竟然为了你的竞争者来半夜敲我的房门，哦这真的太荒唐了。”
“不要扯开话题。”威廉脸上隐有不耐为着他的东扯西拉格外烦躁“你为什么不敢谈那件事？因为你也没有把握瞒过老头？”
“啊哈哥哥，你为什么不帮我一把呢？”查尔斯不知被他哪句话触动了神经猛地坐起来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威廉觉得他现在像是一条骤然兴奋起来的毒蛇。
“为什么要来问我而不是直接告诉老头呢？”他捏着夸张的语调矫揉造作的语气更加重了威廉对他的不耐烦“为什么呢好哥哥？”
查尔斯和那双独特的橄榄绿的眼睛对视眼中的兴奋毫不掩饰，威廉的提防与恼怒让他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大笑出声“因为我做了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做的事，你不确定老头会不会为了瑞恩厌弃你，但是我做了，我杀了他。”
“亲爱的威廉，你真的虚伪懦弱的惊人。”
威廉挑眉看着他，原本气质的平庸感像块幕布被撕裂露出其中隐藏的锋芒，查尔斯眯眼看着他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段的表演。
气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起码就现在看来威廉就算还是那种无趣的脸，身上内敛却充满爆发力的感觉让他一眼就能记住，他像一片海，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潮涌动的暗流。
他舔舔虎牙对他露出灿烂到有些天真的笑，像个阳光的男孩，这和他乱糟糟的金发分外相配“哦威廉，你现在看着美味多了。”
“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我。”威廉骂了一句“该死的gay，真搞不懂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子。你毁了我的计划，为什么不能乖乖去死。”
“啊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查尔斯卷着金发翻了个白眼“你的计划对我不值一提，他就像应该丢进垃圾堆的沙拉无趣又乏味。”
他也是忘记了威廉是个恐同人士，可能是故意的纯粹想要恶心他。
“瑞恩的骨灰我会交给德拉，就是那个和麦伦，乔亚偷情的情妇，十分抱歉让她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作为补偿我会帮她牵线搭桥联系乔治亚，你知道的这个女人一直有收集邮票的爱好。”
他扁着嘴弯起手指做了个双引号的手势看热闹的姿态毫不掩饰。
“拜托哥哥除了你没人会在意死去的瑞恩，与其想他不如帮你亲爱的弟弟尽快达成去往内地的愿望，嗯？”
他过于甜腻的语调很有装可爱的嫌疑，盯着他的大眼睛让威廉感到恶心，从没有人这么称呼他，家族中都是一群笑面虎这只疯狗现在也来恶心他。
“查尔斯，你和你母亲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让人讨厌。
“你是夸我迷人吗？”他的手顺势抄起黏在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对他露出个挑逗的表情，在成功收获到威廉嫌恶的表情后满意地笑了。
“别装得这么放荡算我求你。你这么做简直就像个妓女，虽然你睡过不少但是别学她们。”
查尔斯耸耸肩“女人们是迷人的生物威廉，受起你的蔑视。我睡得更多的是男妓，他们能在我手中活得更久。”
“闭嘴！没人在乎你睡得是男是女。”威廉的耐心似乎到头了终于抛下素质和教养吼了他一句。
“啊哈。”查尔斯做了个乖顺的动作，抱着若昂一世表示自己会安静听他说话。
“瑞恩一系的人代表德拉向父亲提出抗议，他们不认为瑞恩死于意外，我也不这么认为，”说到这里他冷厉的眼神划过他，在得到查尔斯搞怪的吐舌表情后又当自己没看他继续往下说“但我依旧告诉他，是的没错这不过是一次不幸的意外。”
“好的威廉，我会承下你的人情，你想要什么？”
“不，我不需要什么。”威廉摇头看着他“我只是单纯想帮你一把。”
“为什么？”查尔斯散漫的眉眼带笑“别告诉我你爱我？”
“是的，我确实这么想。”威廉嗤笑了一下“你希望听到我这么说？”
“还是别了，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剁了喂狗。”逗他一下确实很让人愉快但笑过后查尔斯的眼神锐利起来“你想要什么呢哥哥？”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意义上的正式交流，源自于威廉的示好。
“父亲的位置怎么样？这是我很乐意帮到你的。”
威廉质疑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而他毫不心虚地迎接着他的扫视。
“亲爱的威廉，你知道的没有母亲确实不容易让人过得很好。”查尔斯从床上三两步冲到沙发上，他盘着膝盖坐到他一边自来熟地拿过他放在茶几的绅士帽戴到自己头上，对着他露出整齐的牙齿“我可没兴趣带杰西卡住那个阴森城堡，我只要在这里。”
威廉的母亲是他们父亲第一任妻子，她死得很早，她的父亲也只是一个没什么钱的庄园主，他们并不能为威廉提供什么助力，这也是为什么威廉拿着很好的身份却还没有从这场争斗中胜出的原因。
“他叫陈宪之，查尔斯你不必为他打上不属于他的烙印，是你的只能是你的。”威廉显然已经调查过他了，所以他对查尔斯的话只保有一种姑且信任的程度。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想听我有更甜腻的称呼给予他，但威廉因为你的不够努力，现在我还在房间内幻想他的样子！”
这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将那顶帽子甩到了他身上“你真的应该努力工作，好满足我的愿望，哥哥。”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家伙。
威廉冷着脸为他下了判决“如果这是你的条件，那么没问题。当我们的人像占领邻国一样占领这里的时候，你和你的杰西卡会在皇宫中起舞的。”
“我会非常真诚地期待你达成这个目标。”他顽劣地对他扮了个鬼脸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既然你付出了诚意，那么好吧威廉，你或许会喜欢这个。”
威廉感谢自己不错的记忆力能让他一眼识别出这是经常挂在那条狗脖子上的项链，他冷眼看着他没有动作。
“哦，抱歉亲爱的我忘记你狗毛过敏了。”话虽这么说查尔斯却突然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将威廉整个人都环进了怀里。
“Shit！”
威廉挣脱他，气得毫不犹豫拿起桌上的花瓶对着他的头砸了下去，当然查尔斯跑的够快没让他这个愿望达成。
“这是我的人，安心用哥哥～哈哈哈哈，若昂一世你真的要看看他矫揉做作的演技。”
看着威廉头都不回往外快步离开那气急败坏的背影查尔斯笑得直不起腰来，若昂一世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他脚边转圈在查尔斯把它抱起来后应和地叫了两声。
他像是跳交谊舞一般动作优雅地赤脚躲过花瓶碎片再度回归了他柔软的床，哼着的歌曲在华丽的房间内回荡，戏耍过威廉后他心情真的很好。
他虽然同意和威廉合作，但也是真的不喜欢他的脾气和脸，当然主要是脸。每次看到威廉就像是看到他那个父亲，惹人生厌得紧，还有他明明好奇却故作不在意的眼神，真是装得很。
从小时候见到这个沉闷的哥哥他就想这么做了，不过老头不喜欢他和别人接触而已，威廉也是第一眼无趣第二眼嫌恶的样子。
不过威廉倒不像他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不然他也不会是竞争继承人的头号选择，能从老头手上真正拿到军队实权的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就算他再怎么样被老头青睐也不能触碰的地方，沪上只是补偿罢了。
他这么一想对那个父亲意见就更大了，将若昂一世揉揉塞在怀里“顺顺，爸爸好想躺在妈妈怀里什么也不想了。”
陈宪之还在沪上的时候，两人只要不谈起什么敏感话题陈宪之还是对他很纵容的，周末的时候查尔斯会黏着他午睡，躺在陈宪之腿上午睡是他除了抱着他亲热外最喜欢的活动。
若昂一世叫了一声附和它也很想。
“唔，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等我，他还没有给我回电话，他要是食言……我要跟他大闹一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