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我站在沈家老宅斑驳的大门前,调整着胸前的运动相机。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人数正在缓慢攀升——3215人,还不够。
\"各位老铁,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探险墨哥。\"我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紧张的氛围,\"今晚我们来到的是号称'华东第一凶宅'的沈家老宅,据说这里...\"
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吹得门框上残破的符咒哗啦作响。我猛地回头,镜头捕捉到一片飘过的白影,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
\"主播快跑啊!\"
\"假的吧,特效这么明显\"
我强压下心跳加速的感觉,咧嘴一笑:\"看来老宅不欢迎我们啊。不过越是这样,我们越要进去一探究竟!\"
沈家老宅坐落在村子最西头,是座典型的清末民初建筑。三年前我来过这个村子拍民俗视频,当时就听老人说这宅子\"镇着东西\",谁靠近谁倒霉。今晚我特意挑了阴历十五,据说这个时候\"那些东西\"最活跃。
\"大家看这门楣。\"我把补光灯对准大门上方,\"这些符咒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还能看出是镇邪用的。村民们说二十年前有个道士来过,贴了这些符后就再没人敢靠近。\"
我伸手推了推厚重的木门,出乎意料的是,看似牢固的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夹杂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666,主播要进去了!\"
\"墨哥保重啊,听说这宅子真死过人\"
\"别怂啊,都是节目效果\"
弹幕飞速滚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支架调整到最佳角度,推开了沈家老宅的大门。
\"各位老铁,探险墨哥凶宅探秘,现在开始!\"
踏入老宅的瞬间,温度骤降。明明是盛夏夜晚,我却像走进了冰窖。补光灯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照亮了布满灰尘的前厅。家具东倒西歪,墙上挂着几幅残破的字画,地上散落着发黄的纸张。
\"这宅子据说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我一边小心前进一边解说,\"沈家曾是这一带的大户,但在民国二十三年,全家十几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有说是仇杀,有说是瘟疫,但村里老人坚持说是...\"
我的话戛然而止。镜头里,一道白影从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卧槽!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次不是演技。
弹幕瞬间爆炸:
\"看到了!右边走廊!\"
\"白衣服的女人!\"
\"主播快跑!\"
我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可能是风吹动了什么布料。我们过去看看。\"
走廊尽头的房间应该是主卧。门半掩着,我轻轻推开,一股更浓重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有一张雕花大床,帷帐已经破烂不堪,床边是个梳妆台,镜子裂成了蛛网状。
\"大家看这个梳妆台。\"我把镜头对准镜子,\"据说凶宅里的镜子最容易...\"
我的声音再次卡住。在破碎的镜面中,我分明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当我猛地转身,身后却空无一物。
\"墨哥脸都白了\"
\"刚才镜子里有东西!\"
\"我截图了,确实有个影子!\"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但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八千,这是我近三个月来的最高纪录。我不能现在退缩。
\"看来老宅确实有点东西。\"我干笑两声,\"我们再看看其他房间...\"
就在这时,梳妆台下方一个暗格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个不起眼的凹陷,如果不是我靠在桌边时不小心碰到了机关,根本不会发现。
\"等等,这里有东西。\"
我蹲下身,发现暗格里藏着一个约莫二十公分长的檀木匣子。匣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但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最引人注目的是匣子正面贴着一张褪色的黄符,上面用朱砂写着我看不懂的符文。
\"各位,我们可能有重大发现。\"我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这个匣子明显是被刻意藏起来的,还贴着符咒...\"
弹幕更加疯狂:
\"别打开!\"
\"主播作死啊\"
\"快开快开,等不及了!\"
我犹豫了一秒。理智告诉我应该就此打住,但飙升的观众数和不断刷新的礼物提醒战胜了恐惧。
\"老铁们,既然大家这么想看,那我们就...\"我从背包里掏出多功能军刀,\"...把它打开!\"
黄符已经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碎了。匣子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我用军刀撬了几下,锁就\"咔嗒\"一声弹开了。
腐朽的檀木在撬棍下发出刺耳的呻吟,尘埃在补光灯柱里狂舞。匣盖掀开的刹那,一股混合着土腥与铁锈的寒气扑面而来。灯光聚焦处,一枚龙形玉佩静静躺在褪色的锦缎上。玉质温润如凝脂,却在龙睛与龙爪处,缠绕着几缕仿佛活物般、缓缓游动的暗红血丝!
\"我的天...\"我忍不住惊叹出声。
指尖触碰的瞬间,冰寒刺骨的感觉如毒蛇般窜上手臂,更诡异的是,掌心竟传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仿佛玉佩深处有个饥渴的漩涡,正贪婪地吮吸着我的体温与...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直播间瞬间被\"玉佩在动!血丝活了!主播你背后有东西!\"的弹幕海淹没。
我猛地回头,依然什么都没看见。但脖子上突然感到一丝冰冷的触感,就像有人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再也撑不住了。
\"各、各位老铁,今天的探险就到这里!\"我手忙脚乱地把玉佩塞进口袋,关闭了直播。
冲出沈家老宅时,我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回到村口的车上,我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但当我掏出那枚玉佩在车灯下细看时,却发现那些血丝似乎比刚才更多了,而且...
它们在动。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我瘫在沙发上,把玩着那枚诡异的玉佩。直播数据好得惊人——峰值观众1.2万,礼物收入抵得上我平时半个月的。但代价是,自从离开老宅,我就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寒意,即使开了暖气也无济于事。
我打开电脑准备剪辑视频,却发现收到了一条陌生私信:
\"把玉佩放回去,否则你会死。\"
我嗤笑一声,正准备删除,又一条消息弹出:
\"那不是普通的玉,它饿了。\"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屏幕上的字似乎在扭曲变形,而放在桌上的玉佩,那些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你是谁?\"我回复道,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最后一个碰过那玉佩的人。现在,把它放回去,趁还来得及。\"
我正要追问,电脑突然黑屏,房间里唯一的亮光只剩下那枚玉佩——它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微光。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椅子。玉佩上的血丝已经布满了整个表面,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形状。更可怕的是,我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玉佩里往外看...
那晚,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被无数血丝缠绕,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站在床边,她的脸像被水泡胀了一样惨白浮肿,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她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它要拿走你的...\"
我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已经天亮。而那枚玉佩,不知何时从桌上移动到了我的枕头边,血丝比昨晚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