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轮到20楼的前台小林额角冒汗了。
vip会客室里，坐着人事曹主任、刑事部无限权益合伙人高律师、20楼最难伺候的初级合伙人陈嘉鸣、荣信那两位经常被讨论的帅哥岑律师、宗律师，还有一位没见过，但看气势也身份不简单的检察官，是高律师毕恭毕敬请进来的。
他们都为同一件事而来：江律师失踪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小林回答完，在曹主任的眼色下，战战兢兢地退出了会客室。
曹主任十分抱歉：“我应该多多安抚她的，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看江律师不是个幼稚冲动的个性，她可能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成年人失联两小时，家属急成这样，实属少见。也怪她多事，江清月走后，她给毕总去了个电话知会了一声，也不知怎的，没过多久荣信的岑阙和宗樾就来了，再过了会儿高律师带着沈处长也来了。
都说干律师要拼人脉，这江清月倒是藏得够好的。
高律师看向沈青蹊，“沈检不要太担心，我们调取了监控，很快就会有消息，听同事们都说，江律师性格开朗活泼，平日行事也很稳重，应该……”
“她这么好，为什么混到刚工作一年就辞职的地步？”沈青蹊开口，语气丝毫不客气，锐利的眼风直指陈嘉鸣，“看来还是给陈律师添了太多麻烦，自惭形秽了。”
陈嘉鸣从踏进这会客室，就在心底咒骂，这江清月，平时不声不响的，要辞职了闹这出，是想干什么？给他一个“惊喜”吗？他竟不知道她还有个检察官哥哥，起初听说是个处级干部，他还没当回事，直到见了面发现竟如此年轻，这以后还得了？搞不好背后还有更深的关系。想起王湛那句“不愧是沈处长的妹妹”，更郁结了，连王湛都知道的事，他不知道！
“这话说得我诚惶诚恐了，”陈嘉鸣关键时刻能屈能伸，“她是我带的最有灵气的实习生，我也是对她期望甚高，今天在工作上发生了一些分歧，我说话太严厉了，以后我还是得多注意方式方法。”
沈青蹊的怨愤已然不遮掩，冷哼一声，“清月不是个娇气的女孩儿，但很有主见说一不二，既然她觉得和陈律师没有师徒缘分，那以后也不用再麻烦了。”
陈嘉鸣还要再说什么，高律师使了个眼色让他噤声，劝慰道：“是不是小江律师想要换个业务方向？天勤还有很多适合她的团队。”
这便算是给台阶了，不用辞职，换团队就行，师傅任挑，专业任选，多好。
沈青蹊不好当众驳人脸面，沉默着像是接受了这个提议。但他知道江清月的性格，她决定了辞职，就绝不会回头。
他也知道她约莫只是爱面子又贪玩，撩狠话后不好意思回来，出去走走罢了，但他还是要来，就是要看看这陈嘉鸣到底是个什么人，把他那“能装会演”的妹妹逼到装不下去翻了脸。
“高律师，我们荣信，也不是没位置，”一直沉默的岑阙接了话，“江律师其实是知识产权法专业的，陈律师是不是没关心过？既然在陈律师这不能人尽其才，青蹊，你觉得我们荣信的闫律师怎么样，她团队近期在招人。”
闻言，沈青蹊险些没忍住笑出声，岑阙这人，平时沉默寡言的，给人添堵倒是一把好手，阴阳了陈嘉鸣，又当着人事主任的面挖墙脚，真够过分的。不过，他怎么连清月的专业都这么清楚？
还有一点，沈青蹊觉得很奇怪，江清月辞职的消息，他是从师母邝素英那里得知的，起初还以为是岑阙告诉师母的，后来发现不是，那么邝素英应该是从天勤高层那里听说的，但是天勤高层为什么会关注一个实习律师的去留？为什么又会告诉邝素英？难道上次在车上聊起妹妹，师母看在他面子上让天勤关照了？但这不像师母的作风。
擅长推理断案的沈青蹊也绕糊涂了。
一旁，曹主任讪笑道：“江律师的离职手续还没办完呢……”
沈青蹊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他预感到什么，也不顾是否礼貌，当着众人的面便接通了电话。
“哥……”一道无力的声音传来，整个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
沈青蹊急道：“这是谁手机，你在哪？”
“公交车师傅的手机，我在终点站……”江清月报了个站名，“原来环线要收两遍钱啊，我不知道，我没钱了……”
这话没前没后的，沈青蹊刚要问什么，江清月又自言自语道：“哥你能不能到我们律所楼下的公交站等等我啊，给师傅补一下车费，不好意思啊，我只记得你号码。”
“你下车，”沈青蹊起身，“原地等着，我过去接你。”
江清月：“好远的，我来的时候花了两个多小时吧……”
沈青蹊：“那你回来岂不是也要两个多小时？在那等着。”
“哦，好吧，”江清月并未察觉他语气不对，“等你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骂我……”
沈青蹊：“好。”
“那我挂了，手机还给师傅了。”
“不要乱跑。”
“嗯！”江清月忽然又补充：“哥，我想吃奶油小方。”
沈青蹊笑了笑，周围众人也都无声地笑了，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无奈道：“好。”
电话挂断后，沈青蹊告辞。
等人都走了，高律师才叹口气，睨了一眼陈嘉鸣，责备一声“你啊！”拂袖而去。
曹主任也叹气，“陈律啊，要是稳稳当当培养好小江律师，升高伙都不用愁案源和指标！可惜啊。”
一个检察院的关系而已，不至于吧？
陈嘉鸣还要发问，曹主任却不多言，脸色不怎么愉快地回办公室去了。
岑阙把人送到停车场，才又回到27层，宗樾啧啧称奇：“我以为你要跟着去接人呢？岑阙，我还是头一遭看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不是闲事。”岑阙回到办公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他总是这么正经，宗樾见怪不怪，跟上他，“不过你不去是对的，江清月这个人，最爱面子了，这种时候只想藏起来。”
岑阙眼皮撩起：“我比你更早认识她。”
不用你多嘴。